时,会感觉到一些不规则的凸起。
安寻取出炭笔,在空白处涂抹起来,随着炭墨的覆盖,空白处显露出了白色的字迹——
【贱人。】
【无耻的婊/子。】
【你怎么还不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这不是纪泽辞的笔迹。
是夏仪的。
安寻将最近一年的信件全都挑拣出来,用相同的方法涂抹,毫不意外地看到,每一封信里都写满了这样的“暗语”。
已经经历过更残酷的事,现在看到这些挑衅和辱骂,安寻非常平静,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嗯,的确是夏仪做得出来的。
安寻对夏仪真的太了解了,对方看似阳光开朗,直率热情,实际心胸十分狭隘。
如果此时夏仪和纪泽辞已暗通款曲,那自己和纪泽辞用信件联络、增进感情时,夏仪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对方没法公然破坏自己和纪泽辞的婚约,嫉恨之下,用这些小手段来恶心自己,真是再正常不过。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不仅没察觉到未婚夫的变心,还忽略了夏仪对自己的恨意。
这位异母胞弟嘴上亲亲热热地叫着自己好哥哥,背地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怪不得自己离开星洲后,他们只忍了两年,就迫不及待要对自己动手了。
安寻将桌上的信件挑出几封留作证据,其余的,包括书柜里一些更早期的信件,全被他清理出来,丢进了火盆。
擦亮引火石,将燃起的火苗投入火盆之前,安寻停顿了一下。
他凝望着盆中厚厚一沓信件,倒不是犹豫或不舍,只是突然想起了,有个人曾问过他的话。
——你怎么能笃定,你对纪泽辞的感情就是爱情?
——你,真的爱过他本人吗?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已经不太记得了。
但无非是冷冷地无视,或是愤怒地驳斥吧。毕竟自己在炽红帝国的时候,对待那位陛下的态度,也就是这两种了。
安寻轻轻闭了闭眼,用火苗引燃信件,小小的火苗很快升腾成烈烈火焰,吞噬掉一封又一封写满字迹的信笺,只余一滩焦黑的灰烬。
安寻本以为自己会心痛,或是悲伤,毕竟他一直很珍视这些信件,在以前,只要想到这是纪泽辞一笔一划写给他的东西,他就会满心的欢欣和喜悦。
但奇怪的是,此时看到这些美好的回忆在火光中飞灰湮灭,他竟没有什么感觉。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那种强烈喜欢的心情,无论是刚相遇的一见钟情,还是异地时的朝思暮想,乃至被困在炽红帝国期间的煎熬与思念,似乎都已离他很远很远。
这种感觉,就像是隔着一道屏障,他只是漠然地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不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何着了魔般的迷恋,又为何会偏执地认定纪泽辞是自己此生唯一挚爱。
是因为彻底伤透了心吗?
哀莫大于心死,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变得麻木冷漠,不再拥有感知爱的能力了吗?
等所有信件都焚烧成了黑灰,安寻自嘲地笑笑,重新回到书桌前,拿起纸笔。
他准备好好捋一下自己的思路。
其实他不喜欢与人争斗,本性也非睚眦必报,但既然重生了,就绝不能重蹈覆辙。
安寻梳理着思绪,写写停停。知道纪泽辞和夏仪的真面目后,重新回忆上辈子的很多事,都有了全新的角度,也发现了更多的猫腻。
当初很多事安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如今重来一次,那些人若想再利用自己捞好处,门都没有。
他很快整理完了前世经历的大小事件,在写到“离开自由联邦,为寻药前往炽红帝国”时,安寻的笔尖缓缓停了下来。
提及炽红帝国,当然绕不开被囚困的三年,以及身为罪魁祸首的,那位穆弃陛下。
若是上辈子,安寻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真的恨透了穆弃。他比任何人都盼望对方早点死去,甚至还想过亲手了结对方的性命。
可重生之后,安寻对穆弃的看法,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夏仪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穆弃,早在离开自由联邦的那一年,就已经死了,自己能多活三年,的确要“感谢”那位陛下。
而且穆弃也和他说过,夏仪和纪泽辞有问题,根本不值得信任,但那时自己根本听不进去,还指责对方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后来穆弃就不再提这事了。
那时的“提醒”,到底是穆弃真的发现了夏仪和纪泽辞的疑点,还是穆弃本意挑拨,结果却歪打正着了?
那人对自己的软禁,到底是源于君王的任性和霸道,还是因为里面另有隐情?
安寻垂眸望着纸页上的字迹,他想了很久很久,突然笑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