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乾阳老王爷就是端王血缘上的亲祖父,他这分明是想以此为己谋权。”
太后颔首,“后宫也不消停,当时包括淑太妃在内,有好几个宫妃都有身孕,有野心的联合母族想谋求更多,没野心的则担忧自己的前程,毕竟先帝若当真一病不起,她们可不愿青灯古佛了度残生。”
那之后呢,在那般艰难的时候,姑母究竟……
答案就要呼之欲出,萧芫的心如一根弦崩到了最紧,“那姑母……”
太后看向她,面色平静,“芫儿应已经猜到了。”
“或是太累,又或是中了何人的暗算,总归,予还算幸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终究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太后现在还记得,那是个小小的女婴,浑身青紫,一出生便没了呼吸。
萧芫眸光颤动,泪水比她先反应过来,汹涌而下。
她几乎无法想象,那对于姑母而言是怎样的痛,她只知道,应该好痛好痛,和前世她失去姑母时一样地痛。
“说起来,旧疾也并非因此落下,只是那时着实没什么时间能够好好修养,当时也不觉得什么,过了几年身子才有了不适。”
“调养至今,与旁人也差不多了。”
见她哭得不成样子,太后尚有心情调侃:“瞧你,予当年也未哭成你这样。”
宣谙将萧芫手中湿了的帕子抽走,换上一个新的,也劝:“娘子可莫哭了,真不知说的是谁的伤心事。”
萧芫想起幼时,哽咽道:“当年姑母领我入宫时有好多好多女童的衣物玩具,所以,都是那位阿姊的吗?我当时还……”
说着,又打了个小小的哭嗝儿,带着哭腔的语调又可怜又可爱:“……还以为是圣上小时候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宣谙想想圣上那有事无事不苟言笑的面孔,加上有些古板固执的性子,再配上萧娘子幼时爱玩的那些女孩儿东西,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太后亦是哭笑不得,“你这脑瓜子,若叫皇帝听见,怕是又得说你。”
萧芫又想起一桩,哭哭啼啼抓着不放,“姑母身子既与旁人差不多,那为何,为何刚刚奉御把了那许久的脉啊?”
宣谙无奈,“娘子您想啊,把脉看已好得差不多的旧疾,若不仔细些,如何看得出来呢?”
萧芫顺着想了想,似乎甚有道理。
奉御自古以来便是皇宫中地位最高的医官,专照看帝王龙体,医术最好,明显些的症候哪用得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太后瞧她:“妆都哭花了,以后再这样,便出去哭,免得让大水冲了予的慈宁宫。”
萧芫听到前半句便忙捂住脸,后头的都成了耳旁风。
眼泪汪汪地确认:“真的吗?”
都不待太后点头,立时就要宣谙姑姑带她去净面。
太后望着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失笑摇了摇头,埋首又投入到无尽的政务中。
后殿。
萧芫又是洗脸又是敷眼睛,站在铜镜前,都要将铜镜看出个花儿来,反复与侍女确认有无不妥的地方。
漆陶和丹屏十分配合,齐齐摇头。
宣谙过来,将萧芫惯用的胭脂和粉黛拿出,轻声:“娘子不必太过忧虑太后的身体,像今日这般过来多陪陪太后便好。”
“娘子不在时,慈宁宫安静肃穆,太后日日看的又都是些烦心扰神的东西,娘子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让太后松快不少。”
萧芫点头,“那以后除了女夫子讲课的时辰,我便都来。”
“娘子的女夫子……”宣谙欲言又止。
萧芫疑惑看她。
宣谙:“也没什么,只是前两日才来与太后请辞,说以娘子今日所知所晓已足以出师。太后还未应允。”
萧芫愣了下。
又是一件与前世不同之事。
前世姑母也好,宣谙姑姑也好,都从未与她提起过此事,女夫子更是照旧每日教授课业,甚至时辰还比之前更长了些。
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她前世的不懂事吧,一个推人落水知错不改的学生,又如何能出师呢。
萧芫点点头,“我会问姑母的。”
不出所料,姑母询问了她的意见。
萧芫知道,进学出师之后,便可真正开始接触宫内诸事务,她恨不能立刻替姑母分担些,自是越早越好。
于是这一日傍晚之前,她都在参照姑母所说准备此事。
她虽算不得正经皇族,但到底是未来皇后,身份不同,就算是饱负盛名的女夫子,也不够格让她办一场真正的出师宴。
这其中分寸如何把握妥当,也是一回另类的考教。
忙到晚膳,叮嘱姑母早些休息后拜别,五角宫灯晃晃悠悠提在丹屏与漆陶手中,她们一行几人,从后殿侧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