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笼罩月亮,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整个公园都显得阴森冷清。
这里以前偶尔会有流浪汉居住,但自从独藤女开始喜欢将生活在树林里的无固定住宅野生人类抓去当花肥以后,晚上敢来冒险的人就越来越少。
Rider一路横冲直撞地追了过来,圣玛利亚号紧随其后,从海港口一路驶入了贯穿哥谭的河道里。抵达公园范围时,Rider看上去已经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大半身躯被血管和赘生物所覆盖,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扭曲之感。
“他这样,到底还算不算活着……”
连迪克都忍不住发声感叹,杰森在旁边纠正他,“死过一次的人本身就算不上活着。”
他们向树林的阴影当中退避,无星无月的夜晚下,黑暗本身就是最好的遮挡。头顶熊熊燃烧着火焰的Lancer成了最好的诱饵,他们成功将Rider引诱到了一片树林密集的区域,砰地一声,触发式的魔力爆破炸烂了他的一条手臂。
詹姆斯·戈登也找好了一个方便射击的位置,为从者们提供必要的援助。几次踩中陷阱之后,Rider的身体开始变得破败不堪,而那条连接着自己和圣玛利亚号的长长血管蠕动着涌入更多的新鲜魔力,试图填补他破碎的灵核。
“快到极限了。”
诺克斯轻声说。
对方的灵核正濒临破碎。
魔女无机质的目光注视着rider,大量魔力不受控制地涌入对方的灵核当中,只会让他的灵基被篡改和崩坏得更加严重。蝙蝠侠无声掠过树梢,在空中漂亮地转身,抓住丛者交战时的破绽朝rider的方向抛洒下了某样东西——伴随着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一股刺鼻的气味在空气当中弥散开来,那条长长的血管迅速冒出细细密密的气泡,在强腐蚀性化学药剂的作用之下逐渐崩解。
科波特·奥斯瓦尔德仍旧站在船上,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的手腕,指尖止不住地颤抖着。
应该感到庆幸吗?自己的商业街还在,冰山餐厅也还完好无损,这一切并没有因为rider的失控而化为齑粉。或许应该感到庆幸,但他的心中却充斥着强烈的愤懑乃至憎恶——凭什么会这样?
对于传说中能够实现愿望的圣杯,他其实并非全然相信。魔女的来路太过古怪,圣杯战争和神秘学的规则本身也显得处处是疑点,还有那个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家伙……他不是傻子,当然能够从中嗅到“有人想要利用自己”的消息。
魔女想要利用他。
那些连脸都不想露的魔术师们想要利用他。
甚至,就连自己召唤出来的从者,在看向他的时候,也会不自觉露出那种评估价值的目光。
他在明面的商业帝国和背地里的势力斗争中都是胜者,在哥谭摸滚打爬这么多年,当然看得清楚这些明晃晃的利用。人与人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会构筑出驳杂的网络,他向来擅长穿行在其中,而令科波特所无法接受的
,是这四面八方的网点当中所透出的暗含信息:你不重要。
无论是在诺克斯的规划里,还是那些魔术师的筹谋当中,他都不是必要且关键的那个选项。企鹅人猜不透这些家伙们到底抱有怎样的意图,但唯有一点他十分确定——他们在轻视他,就像是小时候那些身高健全的人俯瞰和嘲笑他时一样。
他可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更何况这群家伙们连伪装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在这场尚无法看清全貌的博弈当中,他甚至没有资格做一个货真价实的操盘手。
——圣玛利亚号行在芬格河中,河流两岸是他辛苦经略而来的商区。原本受人尊崇的地位和源源不断涌来的金钱如今都化作了指向自己的尖刀,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发出尖锐嘲笑:你还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在看不起你。
实际上,那个英国来的魔女也确实没把他真正放在眼里过,他随便消耗了自己支付的大笔金钱,只带来了一个仿佛笑话般的结果。
……凭什么?
涌动着的情绪仿佛层层堆叠的海浪,将企鹅人的理性推得愈发飘摇。他不可自控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仅存的两划令咒迸射出强烈的红光。
愤怒仿佛溃坝的河水,轻而易举就冲塌了他的理智。
让他们付出代价!他支离破碎地大喊道——让他们付出轻视我的代价!让这些人都遭到报应!
……让他们,正眼看我!
他几乎是在尖声咒骂和咆哮,口中传递而来的词汇连不成句子,所裹挟着的情绪和指令却仍旧通过令咒与魔力传递到了rider这里。顿时,圣玛利亚号的魔力浓度再度拔高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级别,伴随着强烈的风压,周围枝叶飒动,船上的四门火炮再度开始蓄力,魔力迸发出来的亮光在黑暗之中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哪怕是没有接受过任何魔术师教育的人,也能从中感受到直白的生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