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中的喜绸尚未撤去,似乎还残存着昨日大婚的喜气与热闹,然而此刻正厅里的气氛却是死寂一片,压抑的人难以喘息。
匆忙赶回来的宣落堇没有去看首座上眼含无尽怒意的宣丞相,而匆忙的步伐在看到正厅中笔直跪在地上的男子的熟悉背影时,停顿了刹那,随即缓慢走到少年身前,俯视着他。
少年还未换下的喜服格外刺眼。
视线移向少年一副波澜不惊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宣落堇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静谧的正厅只余清浅的呼吸声,宣落堇不语,也无人来打破这异常的宁静。
良久,眸中雾气散去,宣落堇抬手轻轻一挥,侍奉左右的家仆丫鬟恭敬退下。
抬起的手缓缓伸向少年苍白俊美的脸庞,指尖轻触到少年温热的肌肤,宣落堇猛然收回手,拿起少年双手托举在胸前的剑,后退几步,利落拔剑而对,剑尖抵在少年胸口,言语冰冷:“看着我。”
少年双手自然垂下放在两侧,依言抬头直视宣落堇。
看着少年面无表情,淡定的神态,宣落堇温怒:“秦疏”
“我在”
“呵!秦疏……”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宣落堇凝着秦疏,“南疆珈炎国王姓是什么?”
秦疏看着宣落堇说:“慕”
剑尖自心口缓缓移向秦疏白皙的脖颈,留下它经过的浅浅足迹,停留在秦疏下额。
宣落堇拿剑的手腕微微向上用力,剑尖随着主人的心意迫使秦疏脑袋后仰,完美露出那不自觉上下滚动的喉结,宣落堇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仰着头的秦疏咽下口水,垂下眼眸也看不清宣落堇此时神色,但只听声音也知道宣落堇已在暴怒边缘,就算如此,他也如实回答:“秦疏”
毫不意外,宣落堇怒气袭来,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宣落堇并没有如他所愿割断他的脖颈,而是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向他腹部,没有任何防备的他直接被踹翻在地,呼吸凝滞几息,紧闭双眼,张大嘴巴也未发出一声轻呼,双手贴着地面抓不住一粒沙尘,片刻,他沉重呼出一口浊气,动作缓慢僵硬的侧过身手掌撑地,奋力几次都未能起身。
宣落堇冷眼看着一动不动半蜷侧躺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腹部的秦疏,冷笑一声:“此时此刻,再骗我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会心疼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再任你利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愿以死谢罪!”浓密的汗珠布满他整张脸,苍白的面色再添几分,薄唇止不住颤抖,一开一合说着让人听不真切接下来的话。
“死?”宣落堇走上前,蹲下身,俯视着秦疏,伸手抚上他惨白的脸颊,拇指用力擦拭他唇瓣,直到在苍白唇瓣上沾染上被擦破皮流出的血液,宣落堇才正视他痛苦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蓦然收回手,不屑道:“哼!装的挺像,但我不会蠢到相信你了。”
回答她的只有秦疏微弱不均匀的呼吸声,她站起身剑指秦疏,冷言道:“若你能躲过我这一剑,我便往事不提,你就还是我认定的唯一夫君。”
说着,她已执剑刺向秦疏。
看着毫无惧色,眼中无光,一动不动的秦疏,宣落堇眸光微闪,在剑尖刺破红衣,宣落堇收手的瞬间,秦疏随身侍卫江亭迅速抓住侧躺在地上的秦疏的手臂,将人拽起,扶着秦疏站稳,怒瞪宣落堇,气愤道:“昨日大婚,尚书大人就未曾露面,只着几名家仆迎接我主子入府,一人走完整个大婚过程,还要行盛和入赘礼数头戴盖头,主子一一照做,尚书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现在还要受大人如此虐待,珈炎是战败,但这也不能代表我家主子可以任由大人糟践。”
她的事,父亲都不曾插手,竟被一个外族人质问,宣落堇阴冷的勾了勾唇角:“既是你主子,你应该知道他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自请一死,不过现在你更该死。”
携带无尽杀意的利剑直刺江亭,江亭立马松开秦疏抬剑去挡。
没了支撑点的秦疏顺势靠着江亭倾斜。
利剑直接贯穿秦疏右肩刺伤身后的江亭。
江亭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丢了剑用尽全力扶住秦疏。
这意想不到又猝不及防的一幕瞬间震惊宣落堇,握着剑柄的手压制不住的颤抖,眼睫沾染湿意,盯着依靠江亭才能勉强站立的秦疏冷冷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对不起……是我的……错……只……只要大人能解气……我随……随大人……处……置……死又……何惧。”秦疏看着宣落堇,半阖的双眸猩红一片,眼尾湿润,冷汗顺着脸颊汇集下颚,滴落青石地砖上。
“好,很好。”宣落堇突然笑了,可这笑落在江亭眼中异常恐怖,他惊恐的看着宣落堇毫不怜惜的拔出贯穿秦疏右肩的剑,不看一眼已经瘫软在江亭怀中的秦疏,无情冷漠的说:“那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此时你能救他一次,下一刻我照样能让他曝尸荒野。”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