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些殡葬一条龙、洪姐花圈、渔农用具之类的老式门店,她疑心自己记错路,莫名其妙绕到了那座堡型丧堂的后门口。
一扇门挡住内部绝大部分的嘈杂喧闹,只隐隐透出些哀戚的挽乐声,在阴沉的天色衬托下难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很难说她这毛骨悚然究竟是为什么。
周野站在原地,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的腿有点发软,与此同时又有点发硬,总之都是迈不开。
她定定看着前侧方,黑洞洞杂物门廊底下坐躺着一名生死不明的年轻男人,身上被剥得只剩背心短裤和袜子。
那男人身旁不远处的女人,正弯着腰把从他那里脱下的制服套装往身上套。
周野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出声:
“…你干什么呢。”
那女人显然听见了她的问话,腰背一僵,动作却不停,她忙着把自己的脚塞进那双繁杂的高筒套靴内,身体因为单脚站立而微微摇晃。
其实这场面很有点滑稽的成分在,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周野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半步,望着正在玩变装小游戏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当下究竟是是害怕、愤怒还是失望居多。
“蒋逢玉。”她捏紧了弯曲的伞把,“我问你在干什么。”
悬着的心砰嗵一声掉下来,坠进深不见底的井里。
蒋逢玉缓缓回过身,廊檐滴落的雨溅了两滴在眼睛里,有点睁不开。
她揉了揉眼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无辜一点,然后开口道:
“如果我说我在这里兼职,你信吗?”
周野觉得自己是个畜牲。
有个人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她作为未来医疗主力军的一员,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检查情况,反而在心里琢磨——
如果人是蒋逢玉杀的,她要怎么帮她抛尸灭迹。
周秉竹肯定会把她弄死的。
“嗯。”周野点头,“兼职做丧堂保镖杀手是吧。”
她的好友恬不知耻地笑了一下,白得晃眼的牙呲开,又很快收回去。
“没有。”蒋逢玉揉了揉鼻子,“那不能。”
周野抓着伞三两步冲上来,风把伞盖吹成向上的反位,起不到应有的遮雨作用,她松了手,任由那伞被刮着飘远。
蒋逢玉反射性地挡了挡脸,耳边传来骨头碰地的声响,她探出眼,看见周野半跪在那男人身侧,伸手去探他的颈动脉和鼻息。
只是昏迷而已。
周野松了口气,但没松到底。
这不是该放宽心的场合。
她的腰背塌下去一点,缓缓地仰起头,嘴唇嚅动着。
想问的有很多。
譬如‘应该回校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对这个人做了什么’、‘穿这套湿淋淋不合身的男装制服你是想怎样’。
周野双目呆滞地问:
“你有没有事?”
可能她有什么难处。
蒋逢玉在周野跟前蹲下,安慰地伸手环住她的肩,轻轻拍了两下。
“我没事。”她想了想,说,“回去吧。你什么都没看见。”
周野的背更驼了,下巴实实地戳在蒋逢玉肩颈接口处,半响后才找回声音。
“你是谁啊?”她问,“你是蒋逢玉吗?”
被鬼上身了、被人要挟了,诸如此类的猜想一股一股地冒,周野最终决定不要自己骗自己。
蒋逢玉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好险没四脚朝天倒在身后那名昏迷的花架子保镖身上。
“你说你…”她撑着手支起重心,“太野蛮。”
周野说:“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从你进收监厅那一次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周野想起她爸。
没死前在东部分厅警署做刑事警的人总说,这世上坏人分两种。
有些人是坏在明面上,你一眼看见,就知道要离得远远的。
另一类人,因为已经知道单纯的坏在社会上行不通、走不远,所以潜伏在好人的套皮之下,等你放松警惕以后,冷不丁就朝你心口捅一刀。
蒋逢玉半只脚浸在湿了的鞋里,有些不知所措。
把身边完全无关的人卷进这些破事当中,绝不是她所期待的结果。
知道她们实际上并不真实存在是一回事,但真正把她们排出‘人’这概念外,又是另一回事。
周野的眼睛里有着困惑和惊疑,她认真地问:“你是谁?”
“请你告诉我,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更早之前,被关进收监厅前的那个下午,你急着从餐厅离开那一回,连个理由都懒得丢给我那一回,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一时脑热寻衅滋事这个理由,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