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芷萱选了件颜色清淡不张扬的短襦罗裙随父亲朱异进宫。让她认命死心的原因不单单是父亲的软硬兼施,更主要的是那个叫顾潜的人。从父亲第一次把朱芷萱叫到书房谈论太子妃之事,回去后她思忖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给顾潜写了一封信,约他三日后申时于初次遇见的地方碰面,有急事相商。
朱芷萱写好信让青柠私下交给父亲的亲信,叮嘱他到招隐寺偷偷拿给太子侍卫顾潜。但朱芷萱不知道的是,亲信还没出门就把信件交给了朱异,朱异拆开信看了看,冷笑一声,当着亲信的面把信烧了,然后吩咐亲信不动声色,小姐问起就说信送到了。
朱芷萱和青柠都以为顾潜早已收到了信,定会准时前来。于是三日后未时就提前到了碰面之处,谁知道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直到日落西山也没有顾潜的影子。青柠沮丧得说:“小姐,这个顾公子怎么回事啊?来不来的也不说一声,害我们在这里傻等。”
朱芷萱的心沉到了底,她没有料到顾潜会不赴约,如果不想来为什么不回信告知呢?难道有什么事脱不开身耽搁了?还是自己的父亲与他的父亲交恶,他不想和自己走动往来?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根本对自己没感觉?即便没有感觉出于礼貌也可以见面说清楚,何必避而不见,置自己于尴尬境地呢?朱芷萱一时思绪万千,血往上涌,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青柠见状急忙扶住小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道:“小姐站累了吧?我们还等吗?”朱芷萱心如死灰,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想来想去其他原因都很难成立,再忙也可以叫个人来转告一声,父辈之间的龃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为了避嫌当初顾潜就不会自报家门,那剩下的就只有顾潜不喜欢自己这一个理由了。“不等了,青柠,我们回家。”随即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回家的路无比漫长,朱芷萱麻木机械的走着,心情无比沉重。原本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谁知道这稻草直接断裂,让自己加速坠入万丈深渊。自己的一往情深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朱芷萱,醒醒吧,别再做梦了!咬碎银牙往肚里咽吧!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吧!
朱芷萱收回思绪,跟随宫女来到显阳殿,显阳殿外有片很大的梅林,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只剩光溜溜的枝干兀自矗立。穿过前殿,来到九扇漆木山水屏风隔掩的内室,迎面是紫罗兰色幔帐环绕的暖阁,槅扇镶嵌月白纱,深蓝洒金花牡丹云丝锦垫,丁贵嫔正在暖阁侧卧着闭目养神。她身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深棕色的丝线在云锦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绽开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锦带系于腰间,有种清雅又不失华贵的大气。贴身姑姑月娘跪在脚榻上为丁贵嫔轻轻捶着腿,见朱芷萱进来示意她小心点莫要惊醒贵嫔,朱芷萱点点头,顺势蹑手蹑脚扶起月娘,自己跪在榻上继续为贵嫔捶腿。
良久,丁贵嫔睁开眼,看到跪着的朱芷萱笑道:“芷萱姑娘起来吧。这是什么时候换了人我竟不知道。”月娘端来一杯清茶给丁贵嫔漱口,回道:“芷萱姑娘来一会儿了,怕惊醒贵嫔,轻手轻脚的换了我给您捶腿。”
朱芷萱连忙起身重新行跪拜之礼,“臣女朱芷萱拜见贵嫔娘娘,祝贵嫔娘娘凤体早日康愈,万福吉祥。”言语间既毕恭毕敬又落落大方。
丁贵嫔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心里是喜欢女孩的,又见朱芷萱端庄大方、举止得体,不免心生怜爱竟有几分欢喜,精神也随之好了不少。她让朱芷萱坐在自己旁边,陪自己说说话。又让月娘捡几样年轻女孩爱吃的糕点拿给她。
朱芷萱先是满脸关切的问起丁贵嫔的病情,“贵嫔娘娘身子不舒服多久了?可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吃了太医院的药可有缓和?”
丁贵嫔靠着锦垫回道:“都是老毛病了,并无什么大碍,每年到了春夏之交、秋冬换季就有些咳嗽气喘,心口发闷,太医开了方子,喝喝药会好些的。”
朱芷萱又急忙问道:“贵嫔娘娘咳嗽气喘可有痰?如若有痰颜色发白还是发黄?”
月娘在一旁回道:“白日还好些,到了晚上贵嫔娘娘咳嗽会有白痰,一晚上要唾三四回。”
“臣女有个偏方贵嫔娘娘不妨一试,我娘早几年偶感风寒久咳不愈,求了个民间方子颇有疗效。如今枇杷正当季,将枇杷去核捣碎,取清早未见阳光的晨露一起煎半柱香时辰,然后澄去果肉,早晚各服一盅,对止咳祛痰有奇效。”朱芷萱口齿清晰的说道。
月娘连连点头,“芷萱姑娘说的我都记下了,明早就去采集露水煎枇杷,倘若有奇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贵嫔娘娘也可少受些病痛之苦。娘娘咳得晚上都睡不踏实。”
丁贵嫔也笑着拍拍朱芷萱的手,“若是芷萱姑娘的偏方治好本宫的陈年旧疴,本宫重重有赏。”
朱芷萱回握住丁贵嫔的手,笑容灿烂的说:“陪贵嫔娘娘开心解闷、助贵嫔娘娘早日康愈都是芷萱应尽的本分,不用赏,芷萱明日起吃斋诵经为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