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本已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听到欧小娥的话,又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子。
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不放,似乎要把欧小娥吸进眉眼之中。
欧小娥心中莫名紧张,单单一个转身的动作便是给她了极大的压迫感。
莫离阴晴不定的性格让她琢磨不透,她分不清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
“事不过三,在一,再二,不可再三!”
莫离忽然伸出右手,随着话语,弯下食指与中指。
末了,说完了之后,又对着欧小娥轻蔑一笑,用力将尾指也弯折下去。
欧小娥有些发怔,一时间没有明白莫离的言语与举止都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在计数,她已经惹了她三次了……?
凌夫人招呼着众人落座,午宴已经备好,欧小娥在酒三半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走到桌边坐下。
刘睿影看着这张硕大的圆桌,不知自己该坐在哪里。
离凌夫人太近,显然不合适,但要是坐的太远,恐怕作为东道主,却是又不方便照应众人。
如今他的多重身份,却没了个单独的位置,变成坐哪里都是为难之事,一个小小的座位都要考量许久。
想来想去,步子不停,却是绕着桌走了大半圈。
他的思绪已经移出了座位的挑选,变得开始分散,无法凝聚。
“这左右都是空位,怎么不坐?”
莫离指着自己的身边问道。
她见他那么大个人绕来绕去跟个孩子似的,实在太丢人。
刘睿影的精神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和他说话,但骤然一声清脆,却惊的他抬起头来,看到莫离手里拿着一根筷子,向面前的酒杯重重敲去。
上好的骨瓷酒杯,只有一层薄薄的釉,发出的声音余韵悠长。
听到尾音时,简直像是个苍蝇钻入了耳朵里,不断的嗡嗡叫不说,还往更深处进发,着实是让刘睿影有些受不了,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了那酒杯,使之不再发出响动。
精神恍惚的人,本就受不了强音的穿刺,更别提这突然敲出的声音。
这让他的脑袋像是被锤了一般,针扎般刺痛。
不过这般以后,他却是只能顺势坐在莫离身旁。虽然极不舒坦,但也无可奈何。
双手放在膝盖上,背部挺的笔直,脸色绷的一丝不苟,却是将下颌处的线条勾勒的苍劲有力。
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显得颇为拘束,仿佛是个到富亲戚家做客的穷孩子,生怕做错了什么,坏了规矩,惹恼了主人家,把自己从高高院墙上丢出去,摔个马趴。
冷碟已经上桌,足足十八道。
什么糖醋花生,剥皮鲜核桃,熏鱼,红油白肉等等应有尽有。东南两端还各放了两个大酒樽,青铜色,质地看不出来,造型很是大方古朴,颇具前朝风格,应当是皇朝时期的遗物。
这样的物件,现在很是少见。
或许有个别的,流落出民间,但老百姓根本不敢张扬显摆。
中都城里一切都很开明,没有宵禁,没有苛捐杂税,但唯独对这前朝遗物查缉甚严。
擎中王刘景浩刚登上王位时,第一道王令,便是用重金收缴这些个散落在民间的皇朝遗物。
三年后,又来过一回。
这两次之后,中都城里的,已经寥寥无几,还有些个别的应当是在门阀氏族手里拿捏着。
他们看不上银钱,只是图这皇朝遗物好看,能够充实下百宝阁,给自己长点面子罢了。
这两度收缴之后,擎中王刘景浩又给中都三大家亲自修书,在信里阐明了利害关系。
没几日,以邓家为首的中都三大家便纷纷将府邸里私藏的前朝遗物无偿献出。
三大家都是这般态度,其余的暗些个所谓“富户”便再也不敢留在手里。
玩意儿虽好,可此刻越看越像是一把能让他掉脑袋的快刀。
刘睿影记得当时带着大货柜的马车,在中都城里来往不绝,差不多有十来天的光景,才重新安静下来。
其实诏狱中,凌夫人最喜爱的,放置于“三长两短”堂中的那张榻,也是前朝遗物。
第一次看见,刘睿影心中便有很深的疑惑。
毕竟这前朝遗物,却是极好辨认。
除了个头大,造型古朴之外,上面的纹饰又极其繁琐。
如此裂变的诧异,只要不是瞎子,基本都能琢磨明白。
例如摆在桌上的这两个酒樽,从下到上也都是烧纸而成的瓷器,但上的釉面应当是其他的光泽。
酒樽上下有双龙戏定海珠为底部,将其托起,中断则刻画了三幅图来包裹樽身。
正中间的是一张百子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画了许多只穿着肚兜裹身的胖娃娃,表情生动,但都是畅快之意。
另外两幅分别是女子乐舞,看衣着打扮和动作身段儿,着实和先前在烛火中起舞的女子有些相似。
两个女子,一人双臂高举,另一人双臂牢牢地托住酒樽,就和一人倒酒,一人扶樽似的。
“百子图……”
莫离想要和刘睿影说话,在座的这么多人里,她最为熟悉的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