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能引起感慨的并不是洞房花烛夜或金榜题名时。
这两种情绪固然重要,但未免有些太过于激烈。
激烈的事情,总是难以引发人的深思。
但感慨却是沉静而深刻的。
比如相见恨晚,比如久别重逢。
遇见与别离交织着,出双入对,却是比结发夫妻枕边人还要亲密的多。
可是再难舍的人儿,也难逃一常离别。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若是早知今生再也不见,那临走前却是连一句道别都显得多余。
人们互道晚安,无非是为了明早再见。
人们互说再见,无非是为了来日相聚。
无论这再见说多少次,只要开了口,就坚信总是会相聚的。
这一点,赵茗茗从马车刚停开始,心中就有种极为强烈的愿景。
“这里……好像不是矿场!”
糖炒栗子看了看周围说道。
明媚的阳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生疼……
方才张口一说话,却是又被刮进了一嘴沙土,这会儿正被呛的咳嗽不停。
“方向倒是没有错。”
赵茗茗掀开车厢的帘子说道。
这一路,越走风沙越大。
赵茗茗虽然坐在车厢中,但外面的风卷起沙土与碎石打在车棚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犹如雨点阵阵。
但隔着帘子时不时吹拂进脚下的黄沙碎土,又清晰的告诉赵茗茗,这并不是下雨。
下雨虽然会起风,但决计不会起土。
“小姐,是不是还得再往下走走?”
糖炒栗子问道。
赵茗茗没有回答。
她略微思忖了片刻决定先下车看看再说。
虽然掀起帘子也能看见外面,但终究是不那么全面。
管中窥豹和盲人摸象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般的坐井观天罢了。
赵茗茗若是想要真切的看看四周,那就一定得从车厢里出来。
“小姐你小心!这地面上土太大了!连块儿平整的地方都没有……”
糖炒栗子颇为嫌弃的说道。
赵茗茗从车厢中冒出头来,左右瞧瞧,风沙霎时把她的发丝吹得极为凌乱。
眯着眼,却也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新鲜稀罕的东西,只好轻盈的一跃,从车厢里纵身而出,站在一旁的空地上,回头朝后看去。
“方才我们是从这里来的?”
赵茗茗指了指马车的正后方问道。
糖炒栗子点头称是。
虽然赵茗茗、糖炒栗子还有小姑娘三人都不是胖子,但坐了三个人的马车好歹也是有些重量的,不至于在地面上连个痕迹都留不下来。
如此大的风沙,赵茗茗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起来,这倒算是一件极为新鲜的事物。
在马车经过的一瞬间,风沙霎时就把车轮的印记抚的平平整整,宛如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若不是这马车就在赵茗茗身边,她却是真要仔细想想自己是怎么来的。
没有佐证与参照的事情,即便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也会让人产生不小的疑惑。
赵茗茗用手扶着额头,同时也固定住自己的长发,不让它们太过于恣意洒脱。
只有这样,她才能定下心来,好好看看这周围。
右后方是一片棚子,赵茗茗以为它们已经废弃了许久,根本想不到竟是还在住人。
离她最近的,自然就是老爸娘的杂货店。
杂货店的门只开了半扇,现在还未到苦工们下工的时候,故而这店里很是安静。
赵茗茗看在眼里,觉得也像废弃了似的。
“咱们是不是个鬼镇?”
赵茗茗笑着说道,有些无奈。
大风又起,惹得她连忙背身转头躲避。
但这句话还是赶在被风吹走之前,传到了糖炒栗子的耳朵里。
“小姐……你不要乱说!哪里有什么鬼镇,这无非就是没人住了而已……”
糖炒栗子颤巍巍的说道。
说完还打了个机灵。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被那风吹的。
“人怕鬼,怎么你也怕?”
赵茗茗问道。
其实她知道,糖炒栗子对这些玄妙无状的东西很是忌讳。
平日里强撑着不承认,无非是嘴硬罢了。
“我当然不怕!我又不是人,我也不信鬼……”
糖炒栗子说道。
这句话刚出口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气壮山河。
但喉头越说,声音便越小。
到最后那个“鬼”字,完全就听不见了痕迹。
赵茗茗围着马车走了两步,不过却是低着头,并没有看向四周。
糖炒栗子以为地上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便也有样学样的,和自家小姐一般低着头,寻摸起来。
她哪里知道,赵茗茗只是觉得这地面常年被风吹而累积了一层厚厚的浮土。
双脚踩在上面即便是穿着鞋子,也是软绵绵的。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欲罢不能,欣喜之余不由得多走几步。
虽然这样做难免让自己的鞋面和裙摆沾染上一层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