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都是冰封雪飘。
看身后的玄鸦军,盔甲上全都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雪花,大块大块的遮住了原本的黑色。
黑与白,交相呼应着。
而高高扛起的旌旗,鲜红的底色在雪中更显气魄。
天地一笼统,已经分不出界限。
远处,似有水汽蒸腾,雾凇沆砀。
人鸟声俱绝,只有马蹄踏雪的嚓嚓声,和铠甲摩擦的咔咔声。
刘睿影想起了先前在帐中,霍望的那座红泥酒炉。
若是现在让自己选饮茶还是喝酒的话,那定然是选酒。
不知道为什么,雪总是和酒很般配。
雪随风至,不论是居于广厦,还是存身破庙。只要有酒,有火,便能安然快活的过夜度日。
“要是能有杯酒就好了……”
“哈哈哈,没曾想刘省旗却是如此雅致!来人呐!上酒!”
刘睿影不料自己过于出神,竟是不自觉间将脑中的所思所想脱口而出,顿时觉得尴尬至极……然而霍望却不以为意,看样子他似乎刚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变得轻松而随意起来。
一名玄鸦军军士催马上前,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两个狼尾兜鍪。
“这是……”
刘睿影很是不解。
明明是要就酒,怎的却拿两只头盔上来?
霍望看着刘睿影束手无策的样子,当下也不做解释。
自顾自的拿起一个战盔,拔掉狼尾,像玄鸦军出征时那样豪饮了数口。
刘睿影有样学样,也拿起战盔,将狼尾拔下。
一股冲天而起的血腥,混着酒精,从刘睿影的鼻子里钻进去,径直的往脑门上蹿。
只是闻了闻,他就觉得自己已是醉了三分。
但是刘睿影看到身旁的霍望提着头盔,有意无意的瞥了自己几眼,当下心里一股犟劲儿又是顶了上来。
“都两个肩膀扛一张嘴的,你能喝我自然也能!”
刘睿影闭着眼,屏住气,只管往肚子里咽。
还好,这个兜鍪内剩酒本就不多。否则刘睿影非醉的从马上跌下来不可……
“这狼血酒是用草原王庭的战狼之血加入酒曲酿造而成,所以要比一般的烈酒多了重血腥味,入口也更加粘稠。玄鸦军狼血酒从不传与外人饮,只有手刃过草原狼骑的勇士才有资格享用。”
霍望眼看刘睿影喝完,才出言说道。
刘睿影很是吃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头盔,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真是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雪愈下愈大。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照这势头,不久之后最底层的雪就会转而成冰。那这条小道近路,则会比大路难走一百倍。”
霍望说完,便夹马疾行。
“前日下雨,地温升高,所以刚下的雪全都化成了水。然而旧雪未销新雪又至,最底下的那层雪水就会渐渐结冰。等一入夜,便就会冻的结结实实的了。”
秦楼长在此地多年,早已熟知丁州的地理水文。
好在,等众人赶到集英镇时,天色才刚刚入。
集英镇,前线大营内。
贺友建正在中军营帐中用饭。
二荤一素。
吃的倒也简单。
天气寒冷,战事消磨,只能靠此来补充。
霍望领着玄鸦军,如入无人之境,乌压压的一片直接闯进营中。
贺友建听到帐外的慌乱以及军士们的喊叫,以为是狼骑趁着雪夜前来劫营,赶忙停箸提刀冲了出去。
定睛一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展开厮杀,而且坐下皆是战马,不由得略微宽心。
“算日子汤州统该是收到了信才对……您可是尽快把东西送来吧……不然这狼骑指不定哪天就真翻脸了……”
贺友建心里很是焦急。
在一开始他就不主张与草原王庭如此交易。
毕竟与虎谋皮者,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
早些年在平南王域,有一位奇人。
他非常挑食,还无比的喜爱异兽下颌处的毛发。
东海疗鱼味极美,他便端着锅跑到海边大喊着让疗鱼帮帮忙,跳进锅里让自己吃一顿尝尝。
列山狐族下颌处的毛发最是柔顺瑰丽,他便到列山脚下大喊着让狐族异兽行行好,把自己下颌处的毛发揪下来送他。
结果他这一辈子,前三十年求鱼,后三十年求狐狸……却是到死也没吃上疗鱼,握住毛发。
贺友建觉得汤铭正在走这个人的老路,而且比他更加凶险万分。
“王……王爷!”
贺友建顺着战马向上看,却是才从风雪中认出那两展旗帜。吓得他连滚带爬的走上前去,也不过地下泥湿雪冷,开始不停地磕头请罪。
“汤铭到了吗?”
霍望问道。
他根本不理会贺友建的那套官腔说辞。
什么罪该万死,宽恕则个云云……
如若想你死,那一死便足以。
谁有一万颗脑袋能够抵得上万死?
说万死的人其实最不想死,最怕死。
“回王爷,汤州统还未到。”
贺友建嘴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