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改了主意,便等同是搅乱了你的计划。”定南王看着次子,终于开口:“你长久以来劝我明哲保身,不欲让吴家参与帝王之争,见我心意已决,遂改为说服我立于局外观望,待天下大乱再出手收拢不迟——你私心里,实则是不愿让我助燕王太早得势,你不愿皇帝赢,也不愿燕王赢,你想要众人争,天下乱……而到那时,吴家所保存的实力,便是你手中的刀。”
他一直以为,次子风流随性,贪恋红尘者往往贪生,贪生之人劝他谨慎为上,他未曾察觉到什么不对——
现下看来,倒是他一叶障目,未曾看清真相!
“父亲终于明白了,没错,正是如此。这江山本就是谢家人趁乱抢来的,且他们无德无能,治国无方,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所闻皆是哀声,所见皆是不公!我这么做,难道不应该吗?”吴景令眼底满是不甘之色。
看着全然陌生的人,吴景明缓缓摇头。
吴家那些暗中推波助澜之举,父亲曾交予到二弟手中,可二弟当真只是在推波助澜吗?
“错的是当今皇帝,不是整个谢氏!”他看着吴景令,道:“二弟,你若当真为天下人虑,便该知道,唯有扶持燕王方是最好的选择——且你分明也清楚阿渊的真正身份,阿渊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德行能力如何,你既知晓,又为何非要如此偏执?”
他甚至不懂二弟对谢氏全族的怨恨究竟出自何处。
“不,你们都一样。燕王一样,阿渊也一样!”吴景令满眼讽刺:“阿渊……他自幼生来便高高在上,纵有大义良善又如何?他从未经历过,又怎知何为不公?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助天下苍生自苦海解脱,也唯有我才真正做得到荡平天下不公之事!”
吴恙看着渐显极端之色的男人,道:“所以,二叔从一开始想要的便不是吴家家主之位——”
他们吴家,一直藏着一个以“荡平不公”为志,想得天下之人。
“当然,父亲不肯给的,我也不屑要。”吴景令的视线落在定南王身上:“我有我本应得的东西,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的……您说呢,父亲?”
吴恙眉心微动——本该?
定南王无声握紧了手指,看向他:“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吴景令笑了一声:“父亲是想问,我是何时得知的吧?”
“容我想一想……大约是十一岁那年吧?或是十二岁?”他将手负在身后,微微抬起下颌,做出思索之色,认认真真回忆着旧事:“说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大庆未立,天下尚是动荡之际,我曾随兄长在宁阳城外施粥,带人安置南面来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