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日。
皇帝似乎不相信她的说辞,借此来逼她开口,说出全部真相。
可那是她绝不能说的……
一旦说了,便真正是半点活路都没有了,且等着她的必然是较之当下数十倍数百倍的可怕下场!
她必须要活下去……
只要她能撑过眼下皇帝这关,待璋儿被找回来,她便还有活路!
纵然是在冷宫中煎熬些年头,可璋儿总会长大的……他必然不会不管他的母妃!
至于越郎……
越郎现下如何,是否还活着,她近来已不敢去多想……
她一直告诉自己,若想知道越郎如今怎样了,就必须要先活着离开这里才行!
只要她还活着,就总还有办法可想的!
若越郎当真出了事,她也要留着这条命替他报仇……!
见她眼中尽是哀求之色,庆明帝笑着问:“爱妃如今可是真的知错后悔了?”
荣贵妃点着头,哽咽道:“是,臣妾当真知错了,无一日不在忏悔煎熬!”
“朕瞧着也像是真的后悔了的……”庆明帝捏着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打量着她的脸,道:“就是不知悔的是给朕下毒,还是悔自己太蠢,行事不够周全,未能一次得手杀得了朕、继而救出你的情郎?”
“……”荣贵妃虚弱无力的身体刹那间变得僵硬,像一尾被冻僵在冰面上的鱼。
“嗯?”庆明帝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
荣贵妃的呼吸忽窒忽松,声音干哑地道:“陛……陛下……臣妾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听不懂啊……”庆明帝似理解地笑了笑,自怀中抽出一物,丢在她眼前:“看看吧。”
荣贵妃怔怔地垂下眼睛看去。
两片麻布上染着点点血污,但最醒目之处却是那笔笔猩红——
一道道,一笔笔,所拼成的,显然是一个她极熟悉的“培”字……
是她的越郎!
“这是他想方设法托人送进宫中的,指明了要送来永福宫,交到爱妃手中……”庆明帝笑着道:“他还在等着爱妃出手相救呢。”
说着,眼中的兴致愈发浓了:“他怕是不知爱妃为了他是如何铤而走险,连弑君这样的事情都敢做……你瞧这从中撕作两截的血布,像不像在威胁爱妃?”
“爱妃为他冒险至此,到如今都不曾将你二人之事透露半字,他倒好,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冒着将爱妃拖下水的风险也要送此物入宫求救……”
庆明帝嗤笑了一声,似十分不解:“且此人能力平平,不过是废物一个,爱妃可否告诉朕,到底是瞧上了他什么?竟可不顾己身与阖家九族存亡,亦要同此人苟合?”
“……”荣贵妃脸色雪白,双手撑在身前,摇着头道:“陛下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竟怀疑臣妾至此……臣妾固然有错在先,但可对天起誓,绝不曾有过背叛陛下之举……”
至于越郎……
越郎绝不会不顾她的死活!
他定是怕极了,等急了,才会向她求救的!
她如今身陷此境,都尚且手足无措,更何况越郎受了那么多无法想象的折磨……一时有顾虑不周之处也是正常!
且既能送此物入宫,那越郎定还活着!
荣贵妃脑中思绪错综复杂,既惧到极点,却又有着一丝庆幸。
但这庆幸只如泡沫,到底是不堪一击的,她很清楚当下自己和越培所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迎上皇帝的视线,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此时此刻,她只一个想法——绝不能认!
“莫非爱妃的情郎不止这一个,故而才会一时记不起朕所说是何人?”庆明帝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微微转头吩咐李吉:“朕给爱妃带来的厚礼呢?快拿来给爱妃瞧瞧。”
李吉应了声“是”,向守在身后帘栊旁的两名内监轻一抬手。
两名内监各捧着只匣子走了过来。
两只匣子一长一方,而一直捧着的内侍,托在匣子底部的双手指缝间隐有凝结粘稠的猩红之色。
“先看这个吧。”庆明帝随手指了指那只长匣。
那名内侍便应下,跪身下来将匣子放在荣贵妃面前,然后打开。
荣贵妃下意识地看去,目光在接触到匣中之物时骤然大变。
那……那显然是一条手臂!
她吓得浑身一颤,瘫坐在地,恐惧之下出于本能往后挪去。
而哪怕只是最初那一眼,也已足够她判断出那是何人的手臂了……
这只手臂手腕上方有着一处弯月形的疤痕……
那是当日广明寺中月下一会,她将自己交给越郎之后,越郎拿匕首刻下的!
他说想永远记着那一晚,他说这一晚的月色,这一晚的她,皆是上天予他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