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子吃得认认真真,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自吴恙心底油然而起。
小七倒也细心,没忘准备天目的那一份——一碟子拿白水炖煮的又软又烂的牛肉。
待许明意吃好之后,放下了筷子,吴恙适才开口说道:“明日我再来给你送早食。”
说话间,看向已经将面前碟子里的牛肉吃得干干净净,却依旧没有要给他让位子的打算,甚至还心安理得打起了瞌睡的大鸟,吴恙抬手将鸟提了起来,丢在了地上。
吃饱了的大鸟也未表达不满,就地靠在许明意脚边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明日你不跟着回京吗?”许明意问吴恙。
“我同王爷暗下谈过了,我留下,万一真有状况发生,亦可及时应对。”
更何况,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要以什么理由留下?切莫引起有心之人的留意。”许明意谨慎地道。
“翎山景色宜人,我身为定南王府无所事事的世孙,想多逗留几日赏景,也无甚奇怪之处。”
许明意觉得这话倒也没错,遂点了头,道:“你能留下,王爷也能更放心些。”
在太后娘娘这件事情上,燕王殿下必然才是最担心的那一个,可身为最招皇帝忌讳的藩王,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众人密切的关注之下,要想留下守在太后身边无疑是不可能的。
而这种情况,便是他们这些行事相对自如的小辈们出力的时候了。
吴恙看着她道:“我能做的少之又少,倒是你,此番当真受累了。”
又是扮作侍女,又是吃不饱饭,还要时刻打起精神应对。
“吃人饭菜,与人消灾,天经地义嘛。”许明意将碟子收回到食盒中,语气轻松地说道。
吴恙听得眼中现出笑意,温声道:“我让小五带人守在了这陵庙附近,若有什么事,他们会及时出现。”
至于为什么不是小七——
面前的食盒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明意点头,继而道:“目前倒还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但你放心,我会当心留意的。”
说着,站起了身来:“我得回去了,你也快走吧。”
太后那边,她不放心自己离开太久。
吴恙跟着站起身:“好,你一切当心。”
许明意边答应着,边弯身将睡着的大鸟抱了起来。
“你倒也不必如此娇惯于它。”吴恙语气幽幽地说道。
“无妨,且还是抱得动的。”
在那个梦里,好歹也帮她守了那么久的墓呢,她就勉为其难地稍微娇惯那么一些吧。
吴恙见劝她不动,也不多说,只站在亭外目送她走远。
见女孩子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也未有回头看他一眼,少年认命地转了身,对自家父亲的处境愈发感同身受。
许明意回到禅院中,将天目在房中安置好之后,自己净手净面,整理了衣裙发髻,由施施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不妥之处后,遂前去叩响了太后的房门。
方才她回来时,见太后房中的灯火还大亮着。
“进来。”知月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许明意遂推门而入。
室内,太后坐在小案后正抄写经书,兰嬷嬷拿红绳剪刀修剪案上烛芯,知月则侍立于一旁。
此时,三人皆下意识地抬眼朝她看过来。
知月并不知她身份。
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许明意微一福身,轻声道:“婢子奉郡主吩咐,前来为太后娘娘侍墨。”
“这孩子还算有心。”太后笑着点头道:“过来罢。”
许明意应了声“是”,走了过去,跪坐在一旁的蒲垫之上,挽起衣袖,垂眸认真磨起了墨,并不多言半字。
太后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旁人不知,兰嬷嬷却十分清楚自家太后这笑容背后的缘故。
见太后又抄完一页,看了一眼滴漏,兰嬷嬷轻声提醒道:“娘娘,已要进子时了,不如明日再抄吧。”
“既是祈福,便要心诚,不尽力而为怎谈心诚呢。”太后含笑道:“哀家还不觉得累,也不觉着困,便再抄会儿吧。”
兰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许姑娘在一旁陪着,这经书恐怕是要越抄越精神了,娘娘没准儿抄到天亮也不觉得困呢。
兰嬷嬷唯有先让知月下去休息,白日里的事情少不得还要知月来安排,守夜的事情便不必她来做了。
知月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许明意,行礼退了下去。
这时,恰逢孙太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便知道您还在抄着。”
孙太妃手中端着托盘走来,轻声说道:“臣妾给您炖了盅百合梨汤。”
“今日可放了冰糖进去?”太后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