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需提防的是,勿要让人有机会以通敌之罪污蔑祖父。”许明意定声说道。
上一世,许家便是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
虽然彼时的局面同现下截然不同,但是谁又能说得准狗皇帝会不会再起同样的心思——尤其是皇帝身边现在有占云竹在。
上一世,所谓的通敌罪证,便是经由占云竹之手,暗中放到了他们府中。
镇国公有些意外于孙女的敏锐与细致,但还是点了头道:“是该有所防范。”
毕竟此番率兵他乃是“自荐”,说不定皇帝还真会借此来发作些什么。
许明意复又细细地叮嘱许多,大大小小,有的没的,但凡是她能想得到的,皆说了一通。
她这两世为人,都不曾一次说过这样多的话。
镇国公听到最后,已是不禁笑了。
都说昭昭怕唠叨,可如今换作她唠叨起来,倒也是一个顶俩丝毫不差了。
“好孩子,别太担心了。”镇国公宽慰道。
许明意却根本做不到不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甚至一度想同祖父说,尽量坐镇军营之中,不要往两军交锋的阵前去,可话到嘴边,触及到祖父那双眼睛,到底没能说得出口。
祖父是许家军的将领,是士兵们敬重的许将军,而许将军肩上有着自己的信仰和职责。
每名士兵都是血肉之躯,每名士兵也同样都有家人,若人人都只顾贪生怕死,那谁来冲锋陷阵——这是祖父同她说过的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祖父让你不要担心,并非是没有理由的。”镇国公说道:“该提防的,祖父自会提防。但就此次战事而言,并称不上如何凶险——说不定那些丽族人听到老夫率兵而来,当即吓破了胆,不战便要求和了呢!”
听着老人故作得意之感的语气,许明意不禁莞尔道:“是啊,真说不定呢。”
见孙女总算笑了,老爷子眼底笑意更真切了些,继而说道:“祖父单独叫你留下,实则还有两样东西要交给你。”
许明意便看向老人。
“来——”镇国公向孙女招了招手。
许明意遂起身走了过去。
镇国公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孙女手中。
许明意接过定睛一看,不禁微微一惊:“祖父,这是……”
青铜虎符上刻有一道道字纹,而这原本威风凛凛的青虎的脖子上,系着一根打着平安结的红绳。
这平安结歪歪扭扭,手艺不可谓不拙劣。
而这手艺拙劣的平安结,似乎正是她十来岁年那年给祖父打的,之后祖父便一直系在许家军的兵符之上。
红绳此时被磨得已经要变成深暗的褐色,正如那只不知见证了多少次战事的虎符之上所留下的岁月痕迹。
不知上一世,这只兵符被祖父交到皇帝手中时,祖父有没有将红绳解下?
她想,祖父一定是解下了的。
“这是咱们许家军的兵符,你拿着。此番祖父率五万人马,京外各营尚余七万——咱们许家军的兵符世间只此完整一只,若遇突发之事,便可随时让云六前去替你调动兵马。”
虽说即便皇帝要做什么,也必是冲着他来,但狗急了会跳墙,还是以防万一吧。
许明意一时有些怔然地道:“那祖父您岂不没了兵符……”
老人笑了笑:“傻孩子,祖父需要什么兵符。”
许明意亦反应了过来。
是啊,祖父哪里需要什么兵符。
祖父便是兵符。
比这只冷冰冰的青铜虎符,更好用的兵符。
所以,这便是即便祖父将兵权交出去,却依旧深受皇帝忌惮的缘故。
“我将一些事情交待给了你父亲,若当真有什么变故,你们父女二人商议着做决定。”镇国公笑着说道:“你爹没旁的,但论起保命的本事,还是可以的——怂包蛋嘛!”
许明意也跟着笑了,不忘替自家父亲正名:“父亲那叫大智若愚。”
镇国公喝了口茶,含笑道:“你娘生前也是这么说的。”
许明意有些意外地轻“啊”了一声。
那照这么说,她娘亲喜欢她父亲的眼光,还是很有深度的嘛,可不像是大家所说的那样,单单是被父亲的一张脸给骗了去。
所以说,就选夫婿的眼光这一点而言,她同娘亲还是很相似的。
“对了,祖父方才不是说,有两样东西要交给我?不知另一样是何物?”
“险些忘了。”
镇国公搁下了茶盏。
许明意不禁就觉得这说忘便能忘的东西,大抵也不怎么紧要。
“我也没带在身上。”镇国公说着,喊了云伯进来,吩咐道:“让人去我书房,将书架最下层右起第三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