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明日是公子的生辰呀……”
阿葵低声道:“公子方才定是在试探您是否有将他的生辰放在心上呢。”
好在她话本子看得多,脑子转得也不慢。
“明时的生辰?”
许明意脚下一滞,眼神变了变。
“是啊,您忘了吗——去年公子生辰时,姚先生曾替公子起了一卦,道是来年的生辰不宜铺张操办,所以今年府里才迟迟没有动静,奴婢也是方才看公子的反应,才想起就是明日。”
许明意心中微震。
确实是不宜大肆操办的……
她虽在这上头有些粗心大意,记不清明时的生辰具体是哪一日,但却清楚地记得,这一年明时生辰当日,宫中出了件大事。
许明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晴空。
今日尚且晴得极好,但明日却会是雷雨交加的天气。
且有一道雷,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巧合,竟就稳稳劈在了皇宫上方,刚修葺没多久的奉天殿被这场雷火焚毁了大半。
自古以来,天灾之事皆被视作上天示警,奉天殿遭雷劈更是头等大事,一时间暗下兴起了各色谣言。
哪怕庆明帝费力压制了对自己不利的传言,但后来的事实仍证明了此事始终被世人牢记——数年之后,天下动荡,这件旧事在民间再度被重提。庆明帝彻底被冠上了为君不仁,德不配位,因此苍天不佑,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名声。
虽说天灾之事多半只是巧合,皇宫被雷劈,前朝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倒霉的先例,但这番关于庆明帝不仁的诠释,确也很难让人不赞同。
至少眼下许明意深以为然。
“姑娘,咱们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公子捎上一份生辰礼吧?”阿葵在一旁说道。
许明意点头。
这是自然。
正事要办,孩子当然也要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准备礼物确实没法儿交代。
朱秀已将马车备好,在后门处等着。
许明意前脚刚带着阿葵上了马车,紧接着就有一道黑影跟着钻了进来。
阿葵愣了愣。
鸟不是该飞着才对吗,这般理直气壮地跟着她们坐马车是怎么回事?
许明意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是越长大越懒了,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能窝着就不站,能歇着就不飞的懒鸟。
但这种懒惰的气焰是坚决不能助长的。
许明意毫不留情地将大鸟丢了出去。
大鸟很快又退而求其次地飞到了辕座上,同赶车的朱秀坐在一处。
朱秀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将鸟推下去。
倒不是不忍心,而是他担心对方会再次退而求其次,坐在它们的车顶上。
而马车顶上蹲着一只秃鹫……
那画面未必也太招人注目,不符合他家姑娘避人耳目低调出行的初衷。
这般想着,朱秀又往大鸟的方向挪了挪,将鸟挡在身后。
但也只能粗略地挡一挡而已,毕竟这鸟也不是什么玲珑娇小的物件儿。
城南巷,雪声茶楼内,白袍少年在二楼临窗而坐,不时往窗外楼下看上一眼。
前来换茶水的伙计见得自家公子又在往窗外看,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哪里还是他家那个初至京城时清冷少言的公子啊,眼下这根本就是只活脱脱地大白鹅嘛。
若公子每日都来此等上许姑娘一回,少不得得把脖子给抻长了。
隐隐察觉到伙计异样的眼神,吴恙将视线收回,微微皱眉问道:“这条街便是晨早也总是这般冷清吗?”
伙计忙应了声:“回公子,是啊。”
而众所周知的是,当初主子们选上这块地儿,不就是看中了它足够冷清么?
公子这一副好像在担心茶楼生意不好做的样子未免说不通。
这样习惯口是心非的公子何时能娶上媳妇啊?
伙计忽然有些发愁。
公子的终身大事,不止是王爷和世子及世子夫人的心病,也是他们所关心的啊。
此时,楼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响。
吴恙没有再去看,但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管得住,耳朵却不听使唤地总想凝神留意探听着楼外的动静。
很快便有人上楼的声音传来。
吴恙转头看去。
一身寻常白衫黄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恍若晨早初绽的一簇迎春花,清新悦目。
她走起路来,总比寻常闺秀快些,但却并不给人心急冒失之感。
吴恙的目光在少女身后跟着的丫鬟身上停留一刻。
这不是许姑娘平日里带出门的那个丫鬟,而听脚步声,似乎并不懂功夫。
不懂功夫的丫鬟带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