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归位,现在小剧场台下能看到的人就只有贺天然一个,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找到一个入戏的状态。
再一次开始,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识举动,摄像机在绕到顾玲身前时,姑娘不由自主白了镜头一眼,这个动作大到就连台下的贺天然都发现了,更别说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
“停!”
“不好意思黎导,我再来一次。”
顾玲自知犯错,主动承认了一句,开始往回走。
“你那白眼是冲着我来的吧。”
拿着摄像机的蔡决明带着怨气,轻飘飘地说道。
“你别靠我太近了蔡老师,刚才导演也说了景别松一些,这不是特写。”
顾玲绵里藏针,揶揄道。
他俩的对话,黎望那边听没听见不知道,但坐在台下看着他们的贺天然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从当初的一见钟情到现在的相看两厌,贺天然还记得蔡决明在寝室发癫似的跳大神,说着他这一辈子命中注定的女人就是顾玲,自己还把两人的八字发给在京城的爷爷,请他老人家帮忙算一算。
看到他们如今的关系相厌到这种地步,贺天然心下亦有戚戚焉。
现实这个东西一旦拉扯摊开,挫粉揉碎的洒进生活细节里,那就真的不是个东西了。
两人之前光顾争吵,演员与摄像机之间的走位估计早就吵忘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熟练了起来。
顾玲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支舞蹈,剧本里她是一个渴望成功,渴望得到认可的舞者,但一直的失败让她心灰意冷,剧场里的这次的面试是她最后一次尝试自己的梦想,因为在来面试之前,她已经买好了回到小县城的车票。
其实在剧本的结尾,这个姑娘在得到认可后,还是回到了县城。
这么一个结局让人心酸,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因为很多时候得到了认可,并不意味着代表成功,然而收获认可的这个过程,却足够让人笑着离开。
对了,写这个剧本的人,是胡岳。
他好像终于会写一点哀而不伤的东西了。
只是,本子写得再深刻,演员差了一口气,呈现出来的效果终归会大打折扣。
蔡决明控制着摄像机的位置,将镜头从谢幕的顾玲身上转移到了贺天然这个导演角色身上,然后步步向前,慢慢推到了他的近景。
然而贺天然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失望的表情,迟迟没有说出认可的台词……
摄像机后的蔡决明以为他紧张,忘了台词,不住用口型无声提醒:
“哥们,说词儿!”
哪知镜头里的贺天然却摇了摇头,也用口型比划了一句:
“过不了。”
蔡决明一愣,随即就听到黎望喊了一声停。
他放下摄像机,终于是可以对贺天然开声道:
“哥们是这样的啊,你是个假导演,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的导演才是真导演,他不喊停,你就只管说词儿好了,你喜不喜欢,过不过,你说了不算的。”
贺天然笑了笑:“我知道。”
“啊知道就行,那什么,咱们再来一遍啊,你别紧张,这机器挺重的,这场戏镜头也长,我绕了一圈累得慌,咱们就早点结束,我也早点休息,帮个忙,谢谢啊。”
蔡决明说着,见黎望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以为他要跟眼前这个假导演说戏呢,正准备帮忙解释两句,哪知黎望却走向顾玲,说着她刚才在表演状态上出了问题。
“那个顾……女演员的表现,在导演的角度上看,就是过不了的,刚才黎导没喊停,估计是想让你的机位完整过一遍调度。”
贺天然轻轻说着。
蔡决明看向舞台上的顾玲,迟疑了两秒,然后才像是幸灾乐祸一样地笑了笑。
“呵,我就知道她要拉胯,她每次都这样……”
说完,他抱着摄像机,神情疲惫地坐在了贺天然的身边,如同没话找话地道:
“哥们什么专业啊,有点道行啊……”
“没有,一个电影爱好者而已。”
“谦虚了啊。”
“其实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个女演员进入到状态。”
“……什么?”
贺天然没着急回答,而是等到那边的黎望跟顾玲交流完,走向观众席的两人。
“那个……小甲哥,你……”
黎望欲言又止,挠挠头,看了看蔡决明。
贺天然接茬道:“服装问题是吗?”
“小甲哥你也感觉到了啊。”
“嗯,这种剧场的导演,穿个西装面试其实有点出戏了,一般这种场合都是比较随意的,太过正式反而不是你们这一行的作风。”
这种思维的同步让黎望感觉轻松了好多,他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