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倾城没有与安嬷嬷说那一番话,她或许不会想要王海知道她的身份。但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不说。无论是苏武,亦或者是宁白,面对他们时,她需要有一个可以说出口的身份。而王家的子孙,这一身份满足了所有要求。
“家道中落,说出来老叔也未定可知。”倾城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引王海追问。
果然,王海果然开口道:
“你我相识既是有缘,别看我从南方而来,但我祖上也是北方人。我在内京城也认识一位姓王的人家,同样家道中落,小公子但说无妨,就算不认得,咱们也算相识一场。”
他的目光紧盯,急切的心情感受得到。倾城却只是表情淡淡,语气幽然道:
“我家乃是镇国公府。”
“轰!”
此言一出,王海脑中犹如炸雷一般。他紧盯着倾城,满是不可置信,沉声道:
“这公子,这句话可不能乱说。”虽然倾城的话是他心中所想,但他仍然不敢相信。他解释道:“凤昭国谁人不知,镇国公当年携全家抗击西域,除了嫡子嫡女外全部殉国。嫡女便是沐家已故的夫人,留下一子一女。而嫡子却已消失于人海,你又是哪里来的孩子?”
他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说出,焦急的语气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此刻,就算倾城只能辩解几句,他也会相信。因为他等待太久了,久到已经快要忘记王家人的模样,快要等不下去了。
倾城不急不躁,莞尔一笑道:
“老叔也说嫡子消失于人海,消失便也总有出现的一天。”
只是消失,却不是死亡。这样简单的道理,王海能够知道。
王海的眼睛骤然瞪大,他紧盯着倾城,一字一顿道:
“你,你是王将军的儿子?”
“王将军?”倾城不解。因为在她的认知中,王将军有两个人。
“王勇。”王海坦言道。
倾城却是不回答,目光一转道:
“老叔对我家世如此清楚,怕我就是老叔认识的那处王姓人家吧?”
她的话仿佛对王海并不认识,当然也不用表露内心。其实她不过想要掩饰事实,她与王家有关,却并非舅舅的孩子。但已不需她多言,王海已经认定。
他们已不再前行,王海神情激动地望向远方,他所望着的方向正是西域的方向。这些年,他心中有太多的苦想要倾诉。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难以平复。
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忍耐住心中的悸动,语气兴奋道:
“今生能够见到小公子,实乃我平生最为宽慰。不知你父亲现在何处,偌大家业何时才会取回?”
他内心激动,可倾城的内心却平静如初。王海的话她都有回答,但却不能告知。因为多一个人知道,便会多一份危险。他不能冒险,否则也不会以王城的身份与王海相认。
王海也仿佛意识到了他此言不妥,叹息道:
“罢了罢了,我不该问这些。启禀小公子,我姓王名海。曾是王老将军手下幕僚,因与张、王、沐三家合作,这才成为一家酒楼的掌柜。也因此,躲开了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战。我无时无刻不盼望再回京城,再回王家,可王家已败,我回不去了。”他的语气伤感,仿佛一个失了母亲的孩子,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全是对王家的思念。
倾城知道,王家军对王家的眷恋很深。昔日舅舅回朝,有无数人愿意重新进入军队。哪怕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亲人。因为对他们来说,王家是他们成长的地方,是他们的信念。
王海也是如此,当再次回来,他便再也无法离开。他坦言道:
“再回来,遇到了沐家的两个孩子,又遇到了你。我的心愿达成,只想帮助小公子重振王家声威。”
他的坚定让倾城有些动容,但她却问道:
“老叔,就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在她看来,王海似乎对沾染了王家的人和物,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几乎只要她说,他便相信。
王海苦笑一声,摇头道:“如今,还有谁会冒充王家人,又会有谁还记得王家。”
王家自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战陨落,便再也没有人记得。想想多么悲哀,为国家奉献一切的人,却渐渐被遗忘。这是王家悲哀,亦是国家悲哀。
他看着倾城,面色柔和道:
“小公子,你的长相与你父亲有七分相似,老奴自然认得出来。”在王家人面前,他不再是体面的掌柜,他只当自己是王家的奴才。相比于掌柜,身在王家才更令他心安。
王海既然如此坦言,倾城便也不再遮掩。她淡然道:
“想必老叔也不是想去什么巷子,只是想问我这些话。”
她来对了,其实先前对王海说过那番话后,她也想过是不是话说重了。毕竟,对王家旧部来说,她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等了那么久,才等来她的长大。可她几句话,便抹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