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大人还在这里,听到秦大人所言不知道心里又是何滋味?”
可怜了赵家,为了秦家奉献所有,到头来却只换得秦墨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秦墨之的感受显然没有倾城那边重,他不屑道:
“做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原谅之说。”
他的神情、语气视赵家功劳为无物,视赵家人命为草芥。哪怕秦家与赵家关系不那么亲密,只是一般同僚,见到赵家如今悲剧,也不会这样轻飘飘地说上一句话。
这个世道,选对朋友比跟对主子还要重要。
倾城冷言:
“秦大人说得好!敢问秦大人,内务府的贡银去向如何?”
她终于开始了最后的审问。
秦墨之对倾城根本不放在眼里。当年他初入朝堂是,倾城还没生出来。如今不过得了圣意,在这里揣摩,真要摆出事实,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
“沐大小姐逾越了,此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可以管得了的。”秦墨之毫无惧色。他笃定倾城不知道更深的事实,再加上木头已死,谁能给她作证?
此时,沐相爷却忽然条了出来:
“不知秦大人,在下可能管?”
他的保护之举非常明显,哪怕倾城不喜沐相,这一刻也由衷感到一丝开心。每人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疼爱,只是有些在应该得到保护的年纪没有得到关爱,已经失望了。
如今,她带着失望的内心再次回来,本不期望什么。但沐相爷这忽如其来的保护,却让她莫名心安。心里有个地方暖暖的,那种被保护的滋味,终于渐渐体会。
秦墨之不管他们父女俩如何保护对方,他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沐相一向与人交好,如今倒看开了许多。”秦墨之的话若有所指,无非是说沐相一向软绵绵的,如今倒不知道借了什么光彩,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沐相爷只当听不懂他的话,真诚道:
“托秦大人吉言,在下与人为善只因大家都是同僚,没有解不开的结,和平共处总要于与人交恶。今日之所以一改常态,实在乃秦大人所逼。”
其实沐相爷也没有那样伟大,与人为善?不过是表面工夫。他自知自己没有什么大才大德,只有保证做什么都不出错,才能稳定自己的势力,不受他人所困。
说起来,沐相爷也实在艰难。没有丞相之才,却偏偏要坐丞相之位。
这就是他的宿命,没有办法。
沐家的基业,需要他来闯硬。沐家的辉煌,还要他来维持。
人都道沐老夫人女中豪杰,可谁又道沐相爷的艰难不易。因为是男子,做什么都是应该。因为是一家之主,再多的作为都是必须。如果可以选择,沐相爷宁愿在一片山野之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女人只需一个就好,孩子一男一女,一家人才是幸福。
可惜,沐相爷之道,于世不符。于他的承担,完全对立。
“玉环给我。”
沐相爷来到倾城身边讨要。
对于沐相爷的举动,倾城并不惊奇。沐相爷并不是无能之辈,能够猜到她有玉环,也是应该。
倾城将玉环递给沐相爷手中,只觉得今日的沐相爷似乎于往日不同。
沐相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着玉环来到秦墨之身边,道:
“秦大人可知这玉环从何而来?”
秦墨之恍然大悟,忙道:
“原来不是沐大小姐所盗,乃是沐相所盗。”
他的语气戏虐十足,仿佛沐府一家人都是盗贼,惦记他的东西,还敢在他面前摆出。
沐相爷否定道:
“不,这是为秦大人做工的工匠手中而得。”他的声音没有半分玩笑之举,偏偏秦墨之说:
“沐相莫要说笑。刚才你还说那些工匠尽数被赵大人所害,如今却又说得了玉环,莫不是泉下有知,来找沐相的?”笑意已在他脸上无法掩盖,戏谑的话语没有半分尊敬可言。
这便是沐相爷在秦墨之眼中的形象,卑微,懦弱,无需放在眼中。虽然今日的沐相爷多有改变,可就如倾城昔日之形象一般,根深蒂固的形象很难一时得到改变。
沐相爷不为所动,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秦大人猜测不错。此玉环便是死人所赠!”
“圣上在此,沐相莫要胡言。”秦墨之怒道。
沐相爷并不惧怕,娓娓道来:
“做工的工匠自知命不久矣,未免连累家人,便上吊自杀。在他临死前,将这枚玉环吞入腹中。家人不解他死亡原因,多番走访这才选择解开内脏以查事实。他腹中一切都好,唯这枚玉环依然灼灼。而其他做工的工匠也有自杀之举,秦大人,你把他们逼到了什么样的绝境啊!”
说到最后,他只为百姓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