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茵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否认。
“不不,没有这回事。”她赶紧揉了揉有些肿胀酸痛的眼睛说,“我只是昨夜里没睡好……”
“是吗?”
张殷只问了这么一句,又皱着眉拿手指摁着自己被戳出血的位置,绣眉蹙成疙瘩。
张茵心里万分忐忑,一时手不该往哪里放,张殷淡淡瞥了她一眼,用毫无起伏的口气说:“你下去吧,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
张茵匆匆行个礼转身离开了。
来到屋外,她将娇小的身子往树后一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突然感到窘迫万分,不愿意出去见人,明明刚才在姐姐身边的时候还不至于如此呢。
说起姐姐……明明早起心情就极好,还小声哼曲儿呢,被她扎了一下后瞬间脸就沉下来了,冰得像那九数寒天封冻的水面,张茵都不记得上一回看到自己的姐姐这副表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居然开始感到害怕。
本来以为姐夫就算了,姐姐是无论如何也会护着自己的,但是刚刚张茵那个表情突然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主子对奴婢的威严,现在想想还后怕。
张茵默默揪紧衣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我要尽快!
不管是为了应付莫名焦急的万贞儿还是为了自己,就今晚……就今晚!
今日白天张茵都是在一种混混噩噩的状态中度过的,失手洒洒水,撞个人,甚至差点儿把自己撞了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其他宫婢对她多有侧目,但是和往常一样,敢怒不敢言。她就这么坦坦然然地挨到了晚上,不出所料,今日太子回来又晚了。
毕竟太原地震那事儿还没个完,这些事太子的确不能缺席,但凡有点事儿他就不能缺席。这种事连张茵都很清楚。
“姐姐,今日就别等了吧。”张茵一边给张殷披上褙子一边劝,“您之前也不是每次都等的呀。”
“是啊。”张殷攥住褙子衣领心不在焉地回,“我今天也是……突然心血来潮,一定要等他。”
“太子爷回来瞧见您夜里受寒就是为了等她,不舍得责备您,肯定要骂咱们这些做吓人的了。”张茵撇着嘴劝。
张殷挑挑眉,嘴角弧度有一丝戏谑:“哟,今儿怎么以下人自居起来了?把我吓一跳,明明是把乔七罚了一同,怎么倒把你整老实了?”
“瞧姐姐这话说的,”张茵讪笑道,“我本来就是婢子,这是事实啊,平日里……也许有些骄横了,但那终究是不和身份,我也没有那样蠢钝,改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做的嘛。”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然而她实际上只是想赶紧把姐姐哄上床去,最好能头一挨枕头就睡着。
“好吧,”张殷终于露出笑容说,“难得你今日这么自觉,我还担心你因为乔七的事儿闹别扭呢,那我就听你一回,太子晚归,你多照看些,怎么说也是尚仪呢。”
“当然当然。”一听这话张茵乐不可支,“快去就寝吧,我看您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撑不住就别勉强了。”
“是……的确是很困……”
张殷打着哈欠就往内室走去,张茵紧跟其后,跟秋蝉一起伺候她脱衣就寝,当然铺位是早就捂热好了的,即便是太子妃一人先入侵也肯定不会让她冻着。
别说,光就是这一点也够让张茵嫉妒得紧,鬼知道她冬日里一个人睡被窝冻得瑟瑟发抖蜷成虾球,早晨起来脚居然还是冰凉的那种痛。过去在旧宅时就是这样,暖壶是有,但只有一个,还是从父亲府邸那边用旧了,主母大发慈悲同意之后才送过来的,给她的母亲用了。每到冬天她就会长冻疮。
当然宫里更不缺暖壶,只是取暖的炭也分优劣,而且冬季炭的需求量急剧增加,哪儿哪儿都缺炭,就算是她要暖脚也得掂量掂量,回忆一下上次要炭是什么时候,暖脚去了平日里其他需要烧炭的地方怎么分配,总之可以说是捉襟见肘,所以她干脆放弃,反正年年冻疮她都习惯了。
看着姐姐舒舒服服地窝进被窝里,长茵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想法:别说是炉子了,太子殿下……本身就是热乎乎的吧。
她还记得有次冬日清晨她起床送父亲离开回家去,跟母亲抱怨冻脚时母亲笑道,其实这世上最暖和最能热被窝的就是男人了。
当时她还小脸一红,各种含义并没有仔细去想。
好想……体验一下啊……被浑身温热的男子包围一整夜都不用担心感受寒冷的夜晚。
秋蝉走路的声音将她从迷思中惊醒,她赶忙退出太子妃的寝宫,对秋蝉道:“一会儿你来值夜,好好守着。太子妃之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得去做准备迎接太子归来。”
秋蝉乖乖应是,张茵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要是这东宫的宫婢都跟秋蝉似的从不多话乖乖做事就好了,不似那乔七,区区一个宫女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和她对着干,就算不提跟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