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朱祐樘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是张殷没有想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直言不讳?
“走吧,”朱祐樘催促道,“那照水梅都栽在湖边,咱们去水榭那边瞧瞧。”
张殷点点头,心中却还在方才太后的态度耿耿于怀。她虽然不敢比拟她那神奇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妹妹,但至少进了宫之后言行举止都十分谨慎,比过去在家中谨慎了百倍不止,若是父亲见着她现在的样子肯定要以为女儿被人夺舍了。思来想去,她真的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后。
“又走神了啊,太子妃。”朱祐樘拍拍张殷的肩,后者猛地回过神来,赶忙赔礼:“我……殿下,我只是在想……”
“在想太后娘娘?”
张殷闻言展颜一笑:“什么都逃不过太子殿下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我也能想到,说说吧,我想知道我猜中多少。”
张殷扭头望向朱祐樘的侧脸,他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虽然话语里总是透着笑意。
“我在想……”张殷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在想为什么太后如此厌恶我。”
“她恐怕并不只是厌恶你而已。”朱祐樘急不可闻地叹口气说,“说起来她这个人其实并不难懂,只是……”
“只是?”
“一言难尽,我不希望你和她起无谓的冲突,本来就在找机会告诉你。”
“殿下想说什么?”张殷紧张起来,“快告诉我吧,千万别话到一半呀。”
“其实有些事我也不过刚刚才确定而已,”朱祐樘的笑容有几分无奈,“今后你在太后跟前谨言慎行就是是了,不必费心去讨她老人家欢心,不,我干脆这么说吧,尽量避免和她接触,除了必要的请安或者不得不通知的事,你还是少去叨扰她老人家吧。”
张殷闻言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说:“我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的确不喜欢我,但这并非针对于我此人,而是……她不喜欢太子妃。”
“你能理解到这份儿上已经不容易了,不必去想太多,是,至少目前来说太后娘娘对你应当没有特别不满。但她总这般下去,谁也招架不住,所以……”
“殿下是在担心我呀,”张殷一只手扶着脸笑呵呵地说,“殿下放心吧,我大概明白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认了,虽然还不能说完全了解……但今后总会有机会的。殿下百忙之中还如此体贴心情,真是叫我自愧不如呀。”
“你怎么知道我就‘百忙之中’了?”朱祐樘挑挑眉问。
“呃……我只是看殿下难掩疲态……但似乎对赏花又颇有兴致,实在不敢多问呀。”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发现你啊,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了,”朱祐樘说着搂过她的肩微笑道,“在我面前不需如此,你难道没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自称孤了吗?”
“我也很久没有自称臣妾了呀。”张殷咯咯笑道,“既然如此的话殿下不如把烦心事对我说说?反正十有八九我也是听不明白的吧。”
朱祐樘扑哧一声笑了,很快又作严肃状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宣宗皇帝忌辰很快要到了,一应事宜都是我在料理,虽说都是年复一年的例行公事,但细究起细节来,还是颇令人头疼,更别说过程中层出不穷的意外和问题……咳咳,当然我心中是有数的,就是这祭陵的人选……”
“还没有定么?”
“是啊,虽说祭陵就是走个过程,但必须慎之又慎,这祭陵之人首先要身份贵重,其次要熟知礼仪,行止大方,且最好是宗室之人,又要德高望重……”
“殿下,我斗胆问问,”张殷小心瞧着朱祐樘的脸色问,“这种事,是不是不考虑……宗亲王爷们?”
“嗯,因为这样一来人选就太多,规则难定,基本上不可能使人信服,总之王爷们身份过于特殊敏感,只要能让他们靠边站,基本都不会考虑他们。”
“……明白了……所以太子殿下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倒是有几个只是……还需要斟酌。”
“此事急么?”
“说急倒也不急……”
“那殿下在这半个时辰内就把此事抛在脑后,半个字都不要想起,殿下以为如何?”
瞧着张殷笑起来亮闪闪的双眼,朱祐樘哪儿驳回的理儿。再说,本来就是他主动提出要出来赏花的,岂有不应之理。
如同之前朱祐樘说的那样,新移栽的照水梅被栽种在离岸极近的一小块土壤中,不止是不是刻意安排,离着梅花没多远的水面上就是水榭。朱祐樘与张殷携手走到亭中,正瞧见夜色中一丛繁茂丰盛的血红梅花低垂在水面之上,没多时天上就开始降雪,盐粒一般的白点纷纷扬扬地落下,张殷轻轻抱住朱祐樘的胳膊,靠在他肩头。
“瞧,这一趟值得来。”朱祐樘握住她的手凑在耳边说,“喜欢么?”
张殷的眼睛根本离不开这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