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回忆了一下,说道:“相思鸩是鸩毒的一种,主要的毒性来源于一种叫做白头鸩的鸟,再辅之十七种毒草和毒花,成为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种毒发作起来很快,一般中毒的人在半个时辰内就会暴毙身亡。
而中了此毒的人据说在毒发时会陷入幻觉,见到一个在现实中想见却见不到的人。然后这个人会在幻觉中将自己杀死,再飘然远去。至于在幻觉里的人是用什么方法下杀手的,书里没有记载。
只说了中毒的人在毒发的第一刻感到无比满足惬意,到了第二刻则仿佛有千万根无形的丝线穿过心脏,让人痛苦难当。最后半个时辰一到,幻觉会在中毒者临死前消失。
因为会让中毒的人在幻觉中见到自己渴望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到了最后幻觉破灭,想见的人依旧没有见到,中毒的人便会怀着对某个人的强烈思念感而死,所以这种毒才叫做相思鸩。”
夕和说完后,两人一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傅珏才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惨烈又唯美的毒药。”
夕和赞同地点点头,“我在古书上见到时也很惊艳。书上还说到相思鸩中最重要的一味毒源——白头鸩,是一种喜寒惧热的鸟,通常栖息于高山雪原之上,寿命又极短,所以极为稀有罕见,我便以为这种毒应该早已绝迹了的,没想到……”
夕和再次停顿了须臾,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说:“不过,相思鸩只是一个可能性。因为这毒血里我只辨认出那起了辅助作用的十七种毒草毒花,那一些确实和相思鸩的方子是吻合的。
但是最关键的白头鸩我没有见过,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所以不排除有别的毒方和这个方子是高度相似的。”
“无妨。毒血里到底是什么毒目前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血到底是谁的血。”傅珏说话时手指摩挲着白玉簪上刻着的那个“卿”字。
他嘴里说的是谁,但其实他和夕和彼此都能猜到这血最大的可能来自于谁。毕竟这支胎毛笔上刻的字是“珏”,内藏着的白玉簪上刻着的字是“卿”,一子一妻,又还会有怎样的可能呢。
“似之,古书上说相思鸩无药可解,那如果这毒就是相思鸩的话,父亲他……”
“我知道。我知道……”傅珏盯着玉簪和笔杆上的两个字,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抹苍凉,“夕和,你猜,如果父亲中的是这种毒,最后看到的人会是母亲吗?”
若是秦王真中了相思鸩的毒,那便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而当时清平公主已经带着傅珏回到了南越。他最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会是的,一定是的。似之,父亲的书房里有三幅画,画的都是母亲,还有这支笔和这支簪子,都足以证明他很爱你们。所以,如果真是那样,他在幻觉里看到的人一定是你们。”
傅珏听了浅浅地笑了,笑容里依旧带着苍凉,“那也好,至少他到最后还是见到母亲了。”
“似之……”夕和略微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傅珏抬眼看向她,敛去悲凉,又指了指另一块帕子问她:“这又是什么?”
夕和也从刚刚的情绪氛围里抽身出来,将另外那块帕子打开,一边给他解释:“这些白色粉末也是我从这支笔杆的内部找到的,你闻闻。”
傅珏拿起来闻了闻,而后略感讶异地问道:“木桃子?”
夕和点点头,说:“是木桃子的粉末。我觉得挺奇怪的,因为按理说父亲喜欢的应该是水荇香,并不是木桃子,木桃子只是一味主要的原料罢了。
那么,为什么藏在笔杆内的粉末会是木桃子,而不是水荇香呢?似之,你觉得,这会不会是某种暗示?”
傅珏再闻了闻帕子上的粉末,回应道:“有可能。父亲平日里在用的都是调配好的水荇香,应该接触不到单独一味的木桃子粉末才对。而且这粉末又是如何进到了这支笔杆之中的,这一点也很可疑。”
夕和也是这么想的,便又说道:“我想过了,如果这些木桃子是某种暗示,那么最有可能指代的就是水荇香和秋嬷嬷。看来,秋嬷嬷知道的可能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多,她很有可能直接参与到当年父亲这桩事件里了。”
傅珏沉默不语,指间摩挲着一小撮木桃子粉末,细细地思索着。隔了一会儿后他才同夕和说道:“明日我将水荇香的配方默给你,你且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夕和点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夕和拿到了水荇香的配方,仔细看了一遍后既没有发现任何配料上的问题,也没有发现配料名字里藏着什么玄机。
其实最好是有一瓶秦王所用的水荇香的实物,这样才能最直观地判断到底有没有人在水荇香里做手脚,可惜,过了这么多年,若是真有人做了手脚,这东西就是罪证,早就被销毁干净了。
夕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再翻找一遍各处,也许她昨日遗漏了什么也未可知。于是,用过午膳后,她便再次起身去了品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