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只当他是卖了个关子,也没有追问,回头同傅珏对视了一样,然后也朝着秋嬷嬷走了过去。但到了近前几步的距离后,傅珏就拉着她停了下来,再身形一动,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免得秋嬷嬷突然失去控制会误伤了她。
水千行到了秋嬷嬷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秋嬷嬷似乎察觉出了生人的气息,敏感地抬头看向他,然后立刻没了乖巧听话的样子,焦躁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推开眼疾手快拉住她的临江就要往院子外跑,嘴里也再次开始念叨起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话。
水玲珑刚好就站在秋嬷嬷逃跑的方向,对于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跑过来的秋嬷嬷她惊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开双臂拦住她。
秋嬷嬷恢复到疯癫的样子,力气就变得很大,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遇到阻碍就死命地推开。水玲珑没料到她的力气会有这么大,被她这么一推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被她直接推倒在地。
所幸临山和燕青两人及时出手,一人一边将秋嬷嬷制服,临江又赶忙过去好言安抚秋嬷嬷的情绪,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再次将她安抚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夕和留意到水千行对着秋嬷嬷悄悄叹了口气,而这又让她感到疑惑不解。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着另一个人叹气呢?叹的又是什么呢?
虽说秋嬷嬷突然发起疯来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水千行是有名望的神医,应该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包括得了癔症和疯病的。他最多也该是只有些诧异才是正常反应吧?
而且,秋嬷嬷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更没有必要和理由对着她叹气……等等,不对,一般情况下人是没理由对着一个陌生人叹气的,那么,难道说秋嬷嬷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他们俩是认识的?!
那他刚刚在见到秋嬷嬷时表露出来的短暂的惊讶和错愕,莫非,也不是一眼就看出了秋嬷嬷头上被扎的三根银针,而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
夕和脑子里理清这个思路后,就见秋嬷嬷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回了石凳上,而水千行以一条金丝缠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以两指搭在金丝之上,正是从来只听说过没见过的悬丝问诊。
夕和又被他精湛高明的医术给惊艳了一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能通过一条丝线便能给人看脉的,看来千面神医之名,千面不虚传,神医亦不虚传。
过了一会儿后,水千行手指一动,收回了金丝,藏于袖中,然后于石凳上起身,朝着秋嬷嬷走近了两步。临山和燕青见此,生怕秋嬷嬷再度发起疯来,先一步一人一边压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不得分毫。
水千行到了秋嬷嬷身前后,直接解掉了她的发髻,然后拨开她花白的头发翻看检查了一番,最后收了手转头同夕和说道:“老夫记得小丫头的医术也不错,这三枚银针却是将你难倒了?”
夕和莞尔一笑,应答道:“师父就别笑话我了,对于医术我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师父可有办法将这三枚银针如数取出?”
水千行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笑意,摇摇头,说:“这三枚银针皆落在极为凶险的三处穴道上,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人的性命。老夫虽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有把握能取出的只有两枚,剩余一枚,老夫想这天下是没有人能取出了。”
两枚……夕和闻言沉默了,不禁想这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可以用仪器扫描一下秋嬷嬷的头部,弄清楚每一枚银针到底有多长、扎得有多深,那样没准三枚都可以十分顺利地取出来,实在不行还有开颅手术这条路。但眼下终究不是现代,她想了也是白想。
“能取出的两枚师父有多大的把握?”傅珏开口询问水千行。
“八成,不过不排除她就是剩下的两成之内的人,所以,你们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取吧。”
“若是不取,师父可有法子治好秋嬷嬷的疯癫之症?”傅珏又问。
“她的身体无恙,除了一些细小的皮外伤,应是磕碰所致,也没有任何内外伤。致使她疯癫的原因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巨大的刺激,另一个便是头上这三枚银针。如今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所以,除了取针之外,别无他法。”
夕和看得出来傅珏有些犹豫,也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一方面,父亲的死对他而言是个心结,他是真的很想查出当年的真相,了解父亲之死的来龙去脉,可另一方面,秋嬷嬷于他也是个重要的人,他会不忍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有八成,但正如水千行所言,谁也不能保证秋嬷嬷是不是剩下的二成之内,万一她是的话,岂不是害了她的性命?如今她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至少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番犹豫之后,傅珏有了决定,还是不替秋嬷嬷取针了。即便不提取针成功的机率,就算成功取出了两枚银针,她也未必能恢复如常,倒不如不冒这个险,就此放弃这条线索,另外再找过就是了。
麻烦是麻烦一些,迂回是迂回一些,但总还会有别的蛛丝马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