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奇被匆匆请到坤宁宫,大冬天活赶出了一头的热汗,心里却想着这坤宁宫以后应该也不少来。
他隔着白绢扶上皇后消瘦的手腕,被微弱的脉息惊了一惊。
“皇后娘娘下红之症严重,微臣先开个方子。”梁奇沉吟了一盏茶的功夫,心里有了对策。
他留下一个温补的方子交给蒋嬷嬷,出了坤宁宫大门就往乾清宫方向去。
“请公公代为通传,太医院院正梁奇求见皇上,事关皇后娘娘凤体。”梁奇风尘仆仆的赶到乾坤宫门前,很快梁九功宣他进殿。
“皇后身体如何?”康熙负手站在窗边,神色冷冽。
“皇后娘娘产后身体元气大伤,怕是年寿不永,且娘娘下红严重,臣医术浅薄,请皇上下令太医院会诊。”梁奇战战兢兢地回答,皇后的身体绝非他一人之力可医治。
“皇后寿数还有几何?”对玉敏添了些许不满,康熙的愧疚也减少了几分,这话问得是冷淡极了。
梁奇在摸到皇后的脉象时就知道这一问迟早会来,他脖子都在发凉,却也不敢瞒下皇后的状况。
“娘娘要是能熬过这个冬天就还有一年。”梁奇哆哆嗦嗦,万一帝王一怒,他的命说不定比皇后还短。
幸而康熙只是沉吟如一座巍峨的塑像,梁奇跪着冷汗直流,亏得是梁九功拽了他衣袖,打了个退下的手势。
梁奇轻手轻脚地退出,直到他合拢御书房的门才敢提那么一口气,刚刚他都怕自己的呼吸打扰到皇上的大计。
梁奇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头,只触到一头黏腻细密的冷汗。
还活着,还活着,这几日当真折寿,拿点皇饷也真难。
康熙却是在想后宫的平衡。
赫舍里玉敏的生命和效忠现在看来都已经不可挽回,康熙来不及惋惜,他需要一个能够维持后宫秩序的新执掌者。
昭妃钮祜禄氏,她是后宫中除了皇后以外唯一的高阶嫔妃,入宫已满三年,宫权似乎顺理成章应当归于永寿宫。
康熙不愿看钮祜禄氏做大,可他更不能任由太皇太后把宫权接回去。
钮祜禄氏家族虽然兴旺,但毕竟臣子位卑,天生处于劣势,他可轻易压制,可太皇太后是他的长辈,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皇祖母以孝道来压制皇权的话,连康熙也拿她老人家束手无策。
康熙眼中闪过暗芒,太皇太后的威望太高,她有蒙古做靠山,嫁入紫禁城四十余年,在这宫廷中不知深扎了多少人脉,康熙不可能再让权利落到皇祖母手中。
只是钮祜禄氏可是皇祖母一手拔起来的,当年康熙甚至一度拒绝这位鳌拜的义女,遏必隆的次女入宫为妃。
如今昭妃的位份和封号都全是承太皇太后懿旨,康熙对于拿下这位满洲贵女真是没什么把握。
为着皇后生产,康熙辍朝了一日相陪,尽管昨日晚间已经尽力批阅,折子仍是只多不少。
康熙不欲再为后宫诸事烦心,所幸还有备用人选,他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的亲侄女今年也满了16岁,堪堪到了入宫候选的年纪。
佟佳氏是亲族,终归是更得用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康熙在忙,流筝也没有闲着。
后日五月初六便是二阿哥洗三的大日子,二阿哥是嫡子又恰逢三藩作乱之际,洗三礼自然要办的盛大隆重方可彰显皇室威严。
初四一早,流筝就派竹月与高嬷嬷一同调取内务府往年的案宗。
有太皇太后的口谕在手,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将一大堆卷宗全都搬到了永寿宫供昭妃查看。
流筝看了一上午的份例,只觉眼睛痛,脑袋里面仿佛有香料,绸缎,茶叶在盘旋,就连南海珍珠也来插一脚。
流筝捂着头,尽力把自己失笑的表情稍加掩饰,先帝也真是的,给刚刚出生才三天的小孩子赐这些名贵的物件,能用上什么?
倒是竹月看到主子拿帕子掩住额头,还以为主子是第一次办差不知从何下手,看案卷看的头疼。
全然不知她主子上辈子看过的一道道繁文缛节,怕是比她吃的饭粒还多。
“竹月,发什么愣?替我更衣,我要钱去,面见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
流筝一站起身就看到竹月在那眼神发直的目视前方,连手上打扇都忘记了,她笑盈盈地吩咐做事。
流筝这自然的一笑浑然天成的流露出妩媚之态,就连看惯了她姿容的竹月都忍不住心生赞叹,她们主子可真是天人之姿。
就连在一旁静立的高嬷嬷都被此容光一摄,但她见的美人多了,很快注意到了流筝刚刚吩咐下去的话。
“敢问娘娘有何事请教太皇太后?”
流筝一边挑选宫装一边告诉高嬷嬷她的想法。
“本宫刚刚查看了宫中所有皇子公主洗三礼的记录,与二阿哥身份最相当的莫过于先帝孝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