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张顺信誓旦旦,说得好像把事情都托付给萧擒虎、张三百和马英娘了一样,其实当开始募兵的时候,张顺场场在场,只是把萧擒虎、张三百和马英娘当做副手罢了。
卢氏乃是穷山恶水之地,张顺本以为对此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结果招募士卒的消息一传出去,顿时三五成群的跑了一帮又一帮半大小子前来应征。
年龄大者十六七,年龄小者十二三,蜂拥而至。他们个个携枪带矢,叫嚷着:“我们要吃饭!”
张顺嫌弃他们大多数年龄不足,气力不够,只让萧擒虎带人将他们拒之门外。他们依旧不肯走,只在外面咋咋呼呼、叫叫嚷嚷。
你道怎滴?原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古代讲究个多子多福,也不管养得起养不起,只管生养。
结果,等到小子长到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之时,力气尚且不足,可是饭量却一个赛两个,根本养不起。
那些山民听说张顺这里募兵以后,便把家里多余的小子打发了过来。一来孩子有了吃饭的地儿,二来,家里小子也算有个营生。
是的,你没听错,他们管这个叫“营生”。无论去做土匪强盗也罢,去做官兵丁壮也罢,终究是为了吃口饭罢了。
至于生死之事,他们倒是看的很淡。毕竟穷乡僻壤之地,不盛产五谷杂粮,唯有皮毛、药材和矿石之类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当不了饥饱。
与其饥饿而死,与其被猛兽咬死,与其跌到哪个山沟里莫名其妙的没了。还不如痛痛快快一场,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也不枉来者世上走一遭!
十八九岁以后的成丁多少有了活计,哪里肯放下手中的事情前来应募?结果,张顺就被这么一大群数百个小子围了个严实。自信满满的张顺,募兵之初便遭了当头棒喝。
正当张顺沮丧之际,不曾想军师宋献策“突破”了营外层层围堵,前来拜见张顺。
张顺刚把他迎了进去,这厮就来了一句:“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大业成矣!”
张顺闻言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不知喜从何来?”
宋献策哈哈大笑,伸手指着门外道:“喜从孩儿们来!”
张顺提起这个就觉得晦气,不由苦笑道:“都是不成器的孩子,年小力弱,当不得什么,焉能招募为兵?”
宋献策闻言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说道:“这几日我得了几句谶语,尚不知何意。直到来拜见主公,才明了其意!”
“是何谶纬之言?”张顺知他又要装神弄鬼,只好接话道。
“孩儿弓枪孩儿兵,孩儿打仗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宋献策便摇头晃脑的念叨道。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就这?感情你随便编个顺口溜就过来糊弄我?
若是老子刚才放了个臭屁,估计你还能编道:“胸中有丘壑,平地起惊雷,此乃舜王德,兆把大明捶!”
宋献策见张顺面露不以为然,才低声说道:“舜王善兵,岂不闻士气乃治众之本。一人独斗,勇者胜,一军独斗,气盛者胜。这孩儿兵气力虽不如人,只是血气方刚、鲁莽好斗。”
“若是成丁,其上有父母下有老小,心中有了牵挂,心性驳杂。遇险则避,遇勇则退,不足用也。唯有这孩儿兵最好糊弄,其不惧生死,但求功业。若是稍加训练,使用得当,定然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张顺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拿这群小孩子当炮灰使呢。他身为后世之人,多有还有些底线,便低声问道:“都是十多岁的孩童,这如何使得?若是损伤一个,他父母又当如何痛苦难受?”
宋献策不由笑了,说道:“主公做事虽然万般皆好,唯有这妇人之仁,素来不改。天下百姓亿兆,能老死榻上,又有几人?哪怕是帝王将相,善终者亦有几人?”
“主公可知这穷山恶水之地,如何有着许多百姓?他们本都是别处的农户,只因朝廷苛捐杂税日重,无力负担。欲出售田产,亦无人收购。只得弃了田亩,躲入这深山老林之中过活。”
“若是有半点生机,那个父母舍得让自己孩儿出来在刀尖子上来讨生活?可是此地百姓却甘之如饴。前番讨西南奢安之徒,平辽东之乱,朝廷从此豫西之地前后招募了数万‘毛葫芦’,皆慷慨赴死。”
“岂是他们愚昧,不知道自己会死吗?只是应了征,一来家中少张吃饭的嘴,二来也多少有点希望。若是战死,则多少得些抚恤;若是立功,多少有些赏赐罢了,如此而已。”
“若非有朝廷招募‘毛葫芦’,此地饥困之人甚多,也当早晚反矣。到时候被朝廷屠戮一番,又和加入义军,有什么区别呢?”
张顺听了,不由愣了半晌。他前世多是听闻土地兼并之弊,未曾大明竟然还出现大面积弃地而逃的情形。
当初张顺在陈州亦见过百姓弃地抛荒的情形,只道这是极少数个例,不曾想天下竟然严重的这种程度吗?
于是,张顺便趁机问道:“不知先生可知,这弃地是为何故?”
宋献策见张顺避重就轻,也只好应道:“我本是个游方道士,四海为家,常在豫东徘徊。往日所见甚多,是以略知一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