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竹影似美人,纤纤然落于墙上。将近子时。魏府后林内,昭华披着一件斗篷行走其间。她睡不着,思索如何能让魏老夫人的病早些好。思来想去,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老夫人开心,这有助于病情恢复。又想起,白天老夫人无意间说过府中的秋芙蓉。于是她跑到这后林,想剪一些摆在老夫人床头。老夫人瞧见喜欢的花,心情自然也会好转。绿兰睡得很沉,昭华就没有叫醒她。哪怕只身一人来此,有星月作伴,就不害怕。昭华提着一只小灯笼,用它照着花枝,想选出几朵好看的。四周分外安静。只有她脚踩枯叶的“嘎吱”声。昭华提起裙边,缓慢地行走在那秋芙蓉花下,细看细选。忽然,她发现了一朵可爱的、开得正好的。可惜它的位置有些高。昭华高抬起胳膊也够不到。她放下灯笼,脱下碍事的斗篷,踮起脚尖来摘。手指触碰到花茎的一瞬,暗处伸来的一只手,蓦然勾住她腰,将她整个人带向黑暗。“啊!”昭华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但随后,耳边响起那可怕的低沉呼唤。“昭华。”……约莫一个时辰前。魏玠今夜还是很难入睡。从安城回来后,他就时常这样。帐内昏暗,床榻上只有他一人。可他总感觉有个无形的身影困着他。那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如温水煮蛙一般,缓缓侵入他,悄无声息地折磨他。他无法排解。仿佛只有让那无形的身影变得有形,他才能睡个安稳觉。白天,他几乎很少想起那人。但一到黑夜,他压制在心底的东西就跑出来了。它们像烈狱的小鬼,在他头脑中叫嚣着。而今夜,它们令他想起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美丽的、清澈的、狡黠的,分外生动的眼睛。就好像它也在暗处注视着他,引诱着他。随之,他又荒唐地想起昌平。确切地说,是昌平的眼睛。他心里发闷,想要驱散这些乱成团的东西。哗——魏玠拉开帐幔,起身更衣。他眼底透射出寒星点点,勉强保持着冷静。外面有风。只要吹吹风,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下人们没有魏玠的允许,都不敢跟过去。魏玠走出了墨韵轩,一路上总能看到巡夜的仆人。他需要个清净的地儿。府中最清净的,就是后林了。那儿有间小木屋,守林的老仆正在屋里喝酒消愁,见到魏玠过来,立即恭敬地迎上去。“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扑面而来的酒气,令魏玠眉头微皱。酒有美名,为忘忧君,少饮可助眠。那老仆见他瞧着桌上的酒壶,赶紧倒了一杯,双手呈上。“大人,刚出窖的,您尝尝”魏玠没拒绝,修长净白的手指环着杯壁,随即一口饮下。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等他离开小屋,以为自己很清醒,丝毫不察——他那脚步不稳,视线都散了。老仆不放心地跟上,“大人,老奴送您。”魏玠摆了下手,嗓音依旧清润,完全没醉似的。“不必,回吧。”走着走着,他看到一团微亮。那是个女子,提着灯笼在行走。再后来,她脱去斗篷,那背影,那身段,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没有分别。那一刻,他的理智再也压不住那些“小鬼”。他那根扯紧的弦也崩坏了……变故只发生在一刹。昭华毫无防备,地上的灯笼被那人踢开。她则被压在树干上,依稀间看清那人后,她满脸惊惧。“魏相!”他紧紧搂着她不放。“昭华……”他深深望着她那双眼睛,抬手轻抚她眉眼。昭华心头一阵慌乱。“放开我!魏相,你认错人了!”她推搡挣扎,几乎不敢想,魏玠是怎么认出她的,又会怎么对她。..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