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明白了她这么痛苦的原因——她杀了人。那天,当艾葛妮丝用长枪指向苏洛洛时,苏洛洛身上的污染爆发了。黑光闪过,艾葛妮丝被腰斩成了黑泥。苏洛洛被实锤为了魔王,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憎恶她。每走过一个时代,她身上的污染就会更重一份。她不经意间杀了很多人,即使不是她的本意。但她仿佛从一个女高中生,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她明明是救世主,却要承担万般唾弃。苏明安一直想着,再忍一会就好了——她决定了不要逃的,自己不能帮她做决定。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他一边有些绝望地目睹这辆紫色的火车毫不回头地向前驶去,前方云雾遮掩。哪一天,它会驶到尽头?哪一天,它会坠入悬崖?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像是人性都在丧失。有一次,他路过她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像是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心脏,他立刻去寻找她,最终在公园发现了她。她坐在太阳花圃里,裙角满是泥土。当他走过来时,她疑惑地抬起眼眸。看见苏明安走来,她“啊?”了一声,形同huh猫。但这一次,苏明安笑不出来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苏明安蹲下身,拍了拍她裙角的泥土。她不应该乱跑的。“……”少女用黯淡的紫色眼眸盯了他好一会,瞳孔里已经开始游离蓝绿色的光芒,像是身体里的癌细胞。“我知道,现在是你的休息期。但是跑出来前记得打个报告,不然我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苏明安擦了擦她的手,蓝绿色的痕迹根本擦不干净,像一枚深深的病毒烙印。他苦笑了一下。他几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云雾,列车就要陷进去了。然而她没有回应,不像往常一样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也没有唤他小云朵。她仅仅只是握住他的手,像是贴近一只猫似的,睫毛拉近,几乎贴着他的瞳孔。“你是……”她神情茫然:“谁?”这一刻,苏明安心中的铁轨垮塌了。他同样茫然地回望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觉真的确认了她的这句话——她在问他,你是谁?……我是谁?他握紧她的手,将这只手一点点贴到自己额头。此时的姿态,不像是神明大人在垂怜信徒,反而像是一位信徒在祈祷。这一瞬间,望着她茫然的眼睛。他想到了陷在红土地里濒死的玥玥,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神志不清的眼睛,也是这样无法挽回的缺失。可是苏洛洛没有三十三周目的奇迹,他也救不了的。“……停下吧,苏洛洛。”他颤抖了好一会,最终这么说。停下吧。你有因果权柄,但这不该是你的命运。你和我的完美通关没有半点关系,没有必要。….苏洛洛眨了眨眼睛,神智渐渐恢复了一会。她给苏明安讲了一个故事,是她自己编的。“有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用木头雕刻了一只夜莺。夜莺活灵活现,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但唯一可惜的是,夜莺是木头做的,即使能活动,但它没有心。”“它本想去丛林生活,却发现丛林早已变成了钢铁丛林,树木与鲜花都不在了。它本想打道回府,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夜莺喜欢美丽的事物,跟随着少女回了家。”“少女擅长画画,她很喜欢夜莺,为夜莺画了它渴望看到的丛林,还为它画大江大河、画蔚蓝的天空、画怒放的鲜花……”“但不知为什么,少女常常捂着胸口晕倒。夜莺在其他人类口里听到了一个词——‘心脏病’。它不知道那是什么。它询问少女,少女说,她的心脏有问题。”“心脏是什么?夜莺不明白。”“少女说,心是生命的象征,是情感的象征,有了心,人类才会自由地欢笑、才会悲伤地流泪,心是一切感性与艺术的源泉。”“夜莺恳求少女,它也想要一颗心。因为它从没体会过少女口中的爱情,就连看到画中的丛林,也只感到很好看,没有其他的情感。”“然后,少女为夜莺画了一颗心……”苏明安听着,苏洛洛却忽然急促地呼吸起来。她的情况又加重了。苏明安只能把她送了回去。房门关闭后,苏明安站在房门外,莹蓝色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还有四天……四天……”他这样告诫自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你迟早要离开的,有些命运也已经注定。在那之后,苏洛洛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精神失常。明明他们距离很近,她却总会毫无征兆地消失。尽管他很快就能找到她,但每一次都会感到心悸。她消失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寻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们便约好,将这种逃与寻称作“捉迷藏”,以游戏化的名词来修饰这种行动的残忍。但耐心只会一点点消退,他也逐渐感到疲惫。直到苏洛洛提出,把她的房间锁起来。这样就一劳永逸了。……那样和囚犯有什么区别呢?苏明安望着紧闭的房门,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他居然开始想,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这样的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