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朝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喊:“——不是佰神大人发怒了!是我放的火!你们清醒一点!”“——你们不要把什么都寄托给祭神仪式!那只是落后的仪式罢了!把孩子投入岩浆里根本没有用!没有用的!”“——不是天火!是我放的火!祭神仪式没有用!你们怎么能残忍到把一个孩子扔到岩浆里啊!!”他的喊声愤怒而悲伤,但根本没有用,火势太大了,他的声音根本传不远,也没人愿意相信他。他声嘶力竭地澄清着这一切,像是要将喉咙都扯破。火焰升腾,浓密的黑烟钻进他的嗓子眼。“——这一切,一切都是我放的——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忽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早已被火焰熏得通红。他捂着嘴,睁着满是水光的眼睛,直视下方的熊熊烈火,看到了一个个在火海里奔逃的无辜族民。这些族民,有的在睡梦中就被烧死,有的人如同失去全身的力气,对自家被烧毁的房屋哭泣,有的人倒在了烟雾里,再也没了动静,有的则被夜间的黑雾激发了诅咒,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滩烂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奔走在死亡的火海中,哭着喊着,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地狱。原本继任仪式前安宁、祥和的氛围,被瞬间焚毁。原本一辈子辛勤劳作,认为未来可期的族民们,都在此刻变成了脆弱不堪的生命。火焰和死亡根本不会求生欲和身份之差,就放过他们。封祺祺望着他小时候就熟识的族民们,在火焰中一个个倒去,望着强大的守卫们都只能狼狈奔逃,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此刻,他的每个细胞都像在咆哮,恍若烈火灼烧,他的大脑紧张到了极致,强烈的悔意侵蚀了他的脑海。……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他只是放了一把火,制造了混乱而已!没有人会因此受伤,没有人会因此死亡,部族强悍无匹的长老们,他们有能力压制这场火灾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天灾的火焰期……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身旁是不住咳嗽的孩子们,由于魂石耗尽熄灭,已经有人开始吐血不止。可可开始嚎啕大哭,一对漆黑的羊角辫在她的脑后不断颤抖。她觉得,是负责放火的她造成了这一切,她才是该被丢在岩浆里的罪人,为什么要让无辜的茜茜去死呢,难道就因为所谓的传统和神谕吗?大人们为什么会这样不分黑白,难道人们长大了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吗?她哭着哭着,突然开始口吐黑泥。由于强烈的情感爆发,她身上的诅咒被提前引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害的……”她哭着哭着,渐渐发不出声,恶心的污泥从她的身体各处蔓延而出,如同破土的苗刺破了她的皮肤,她的全身都开始蔓延出扭曲的黑线。她看了看自己满是脏污的手,又看了眼对她满含恐惧的其他孩子们,转身,哭着朝着火海中冲去。火焰吞没了她诅咒濒临爆发的身躯,哭声渐渐被红色湮灭。封祺祺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在火焰中消失,看着她俏皮的羊角辫被火点燃,看见她纤瘦的身躯在火海中痛楚地燃烧。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后悔,能令他后悔一辈子的错事。他让一切事情,都偏离了轨道。他让他的妹妹,被迫提前被架上了死刑架。他让神祭仪式,变得不得不被进行。他渴望美好结局的一切行动,却让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最糟糕的结局。此刻,不用仔细聆听,他就知道,所有奔逃在火海里的人,都在异口同声地说——【快点——快点让神祭仪式举行吧!】【只要把那个孩子丢下去,佰神大人的愤怒就能被平息,天火会被收回——】……他们说。天火在惩罚他们。快点把茜茜丢下去。……滚烫的空气,涌入封祺祺的气管,他连呼吸都有些艰难。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族民的悲鸣,他突然明白——不能拯救他们的神明,根本不算神明。——哪怕祂被冠以神明称号,哪怕祂被族民认可,但无法庇护他们,甚至从没真正现身过的佰神——根本不算神明。……此后。他不会再相信任何自称佰神的人。此刻,他的眼神,渐渐由愤怒、茫然、悲伤,而逐渐转变。“封祺祺,我们现在……去哪?”一个女孩问着,她的全身都在害怕得发抖。封祺祺转头,看向一个呆呆的男孩。这个男孩一直不怎么说话,平常也是嘿嘿地笑,他的个头相比其他人要大上许多,年龄也要稍长些许,身材很壮实,像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一把破旧的斧头歪在他的身侧,他数着手里的小石子,像数着什么宝贝。“长生。”封祺祺叫出壮实男孩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