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绛云轩的地面上时,丫鬟不敢乱看,她低下头感受着上方冰冷的视线,颤抖着将手里的玉佩呈上去。她刚看到就赶紧拿过来了,玉佩上还沾着血,染红了她的手心。“这、这是小白大人刚才吐出来的,上面……上面刻着太后娘娘的名讳……”鱼西珩抬了抬眼,眸子里是苍凉的冷,像荒原的夜,望进去,就出不来了。旁边的小厮很懂事的将那块玉佩拿过来擦干净,然后递给了鱼西珩。玉佩本身就是红色的,鱼西珩将它拿到太阳光下,被阳光穿过的投影落在他的瞳里,晕出一片猩红。丫鬟久久没有听到说话声,她小心翼翼地抬眼,但是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就立刻惊慌地垂下眼皮。真冷,像今年元宵节早上起床时屋外凝结的那层冰冷的霜,光是瞧上一眼,就觉得凉意渗透了四肢百骸。小厮问她,“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丫鬟被拉回神,忙回道:“还有很多小珠子,奴婢瞧着应当都是名贵的。”外间立着的一个小丫鬟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奴婢、奴婢在一个时辰前瞧见小白大人站在夫人房间的窗户下,它听了一会儿就走了,奴婢当时还在身后叫它了,只是它没回头。”没有人会觉得一只老虎能潜入皇宫袭击太后,但他们不一样,他们与小白大人朝夕相处,自然能懂它的通人性之处,若不是它保留着动物的野性,下人们都要以为它的身体内装的是人的芯子了。若是知道夫人无缘无故受了伤,那跑去皇宫为夫人报仇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大人,是不是小白大人它……”小厮问道。众人呼吸声放轻,等着上首的人说话。“尚书府的老虎——”声音平铺直叙,并无情绪,“早在三个月以前就已经放归山林了。”然而抬头看他的眼睛,却能发现那里阴鸷冰冷的瞳。往深处,冷得彻骨。下人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默不作声。慈宁宫出了事,黄公公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尚书府,刚进门他气都顾不上缓,手紧紧拉着来接待他的小厮。“快、快带我去找你们大人!”小厮被他这急匆匆的脸色吓了一跳,不敢耽误,忙带他往后面走去。见了人后,黄公公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几步迈了进去,嘴里喊着,“大人,慈宁宫出事了。”男人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牵着床上的人,往上,是一张久经风霜沉淀下来的容颜,如远山般疏阔。苍白的唇紧抿,不笑时冷而疏离。鱼西珩动了动眸子看向他,薄唇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半嘲里压着一半怒。“怎么,来兴师问罪”黄公公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就差没跪着了,急着解释,“哎呦,大人您说的什么话,皇上心里向着谁您还不清楚吗”鱼西珩扯了扯唇,泼了墨的瞳幽深晦暗。“是皇上让咱家来的,皇上交代让您最近先将白虎送出城,他已经在城外为您找好寄养的地方了。”黄公公硬着头皮说完后,没听到什么声音,又是一阵汗流浃背了。刚才送林夫人和卷卷小姐回家的太子回去找皇上复命时,黄公公可是亲眼看到他出了大殿后绷着脸抹眼泪的。连太子都落不到好,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太监了。黄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被这冗长的沉默弄得心慌不已。“大人”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句。鱼西珩面色平淡,像是平日里与人讨论天气那样漫不经心,如果没听到他说的话,黄公公会大大松一口气。“我还要他教”完了,这是还在生着皇上的气。要是别人早就被砍头了,但这位,就算当着皇上面说皇上还得哄着他。黄公公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一个太监总管还要肩负着替皇上修复君臣关系的任务。他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下了,伸手拉着鱼西珩的衣摆,语气恳切又焦急,“大人,当时皇上被御史大人缠住了,门口当值的太监也悄无声息地被换成了太后的人,皇上、皇上也没收到消息,现在陛下气得病都犯了,刚见完御医这慈宁宫又出了事……”他顿了顿,接着说,“太后、太后的身子被啃掉一半了。”鱼西珩挑眉,他在笑,但是冷到骨子里的笑。他问:“死了”黄公公吓得脸白,拼命摇着头,年过半百的人差点被吓得哭出来了,“没有!”我的大人啊,求求您不要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奴才这小心脏受不住啊!刚在心里祈祷完,他就又听到那道带着轻嘲和凉薄的声音。“没死算什么大事。”黄公公:对不起但是我要被吓死了。“御医现在拿名贵的药在吊着一口气,太后还有意识,睁了眼就说是只白虎咬的她,您也知道,皇上总要在其中制衡的,赵家的人已经进宫了,气愤不已地说是您指使白虎做的,现在被皇上搪塞了过去,只要您将白虎藏好,有皇上在宫里兜底,是出不了什么事的。”这番苦口婆心的话黄公公不知道尚书大人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因为在他说完后,鱼西珩面无表情。“黄公公没别的事就回吧。”嗯,瞧着像是没听进去。黄公公欲哭无泪,深刻意识到这个中间人不好做,但他还不止这一个任务。站起来后,他眼神时不时往里面瞄。鱼西珩抬眸看他,眼神阴沉又冰寒,“你还有事”黄公公硬挤出来一个笑,觍着老脸,“那个、太子殿下回去的时候说卷卷小姐昏迷了,皇上放心不下,所以让奴才看看小姐怎么样了……”什么活难做让他做什么。黄公公都能预想到尚书大人是什么表情了。果不其然,男人冷冷看着他,眼里戾气翻涌,吐出了两个字:“出去。”“好嘞、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