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女子的话,让在场众官都惊讶非常,可知这茶及膳食乃是以药为引,可吃起来却不仅尝不出药味,甚至觉得比之山珍海味也毫不逊色。
一时间,竹舍内的称赞声络绎不绝。
青年女子听得这些肯定的话,又见那些满意的笑,几日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和满足,紧紧萦绕着她的心,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
小沙弥们陆续又上五道菜,青年女子也逐一介绍。
“...这最后一道,名为沉香饼。”女子揭开一个盘盖。
众官也跟着揭开面前的盘盖,其上摆着一块点心,不过闻着却没有寻常点心的甜腻,乃是一股非常奇特、显得浓厚的香醇;其色金黄,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众官不等女子介绍,就上嘴品尝。毫不意外的,又是一阵惊叹四起。
“又酥又糯,细细品来,清香中回甘,果然不是一般点心的味道。”有人赞道。
也有人止不住好奇,问道:“这沉香饼又有什么门道?”
青年女子笑着解释:“取砂仁、香附、丁香、青皮、木香、陈皮、薄荷、明矾、天麻、郁金、核桃、莲肉而成,配以姜汤,既可饱腹,亦可温中理气、化痰平喘。”
话落,现场众官都是不觉明历的点头。有人又端起姜汤尝了一口,二者相配,果真妙极。
“想不到药膳也能做出如此味道。”
“我以为药都是苦的,原来也能做出酸甜辛辣来。”
“不仅好吃,还能治病,一举两得。”
有人显然意犹未尽,迟迟不见沙弥再上菜,便问道:“就这些了?”
青年女子则是歉意道:“因是在寺中,不得现荤,所以只准备了这几道小菜。不过聚仙斋会在下月开张,专以药膳为营,届时还请诸位大人赏脸莅临。”
原来真的不是招提寺的饭菜,有人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我就说这不是招提寺的味道。”
又有人疑惑道:“没曾听闻过有聚仙斋。”
“下月才开张。”
众官讨论纷纷,青年女子见好,便福了礼,退下了。
出了竹舍,青年女子来到后厨,脸上的欣喜才全然展露。她激动得奔至灶前,“三小姐,三小姐,我...我真的...”话还没说,喉头就哽咽,眼眶先湿了。
清雨微微一笑,“以后你可有得忙了。”
女子正是徐兰。她不好意思地擦了眼角泪,又笑了起来:“我不怕,忙才好。我...我太开心了,他们都喜欢我做得菜,我真的...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以前都是阿爷和你们说好吃,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能干,可刚才,那些官老爷都说好吃,我...我真的,我真的好高兴。”话说完,却又控制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阿爷年纪大,又要种几十亩的药田,辛苦非常,她自懂事起,就开始往灶房跑。
过去的十八年,她也无数次地感觉到落寞,没有同龄朋友,也没有其他邻舍,有什么心里话也无人述说。那时候,灶房就是她唯一倾诉的朋友。
她的世界,除了那片山头和阿爷,就只剩下小小的灶房。
“我以前,真的没想过,我也可以...”徐兰情难自禁,越说眼泪越凶,“你们都有事可做,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多余,心想东家肯定是心善才收留我。”
清雨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比你想的还要好得多,你只是,刚刚才看见了自己的好而已。”
...
徐兰走后,竹舍内的讨论声还不断,当然,药膳只是其次,毕竟大家聚在此处的原因,乃是想观大师算命。
而就在众官困惑发问的时候,小沙弥们又抬着几张纱帐屏风进了竹舍,以纱帐将竹舍一隔为二,隔断了众官的视线。
而后,簿书温典一家就步入舍内,原来是带着女眷,难怪要隔断。
一家十几口,于隔断前坐下。温典则来至隔断后方,与诸位同僚行过礼后,才又去到隔断前。
一竹舍的人,又等片刻,正主终于出场了。
十安信步步入竹舍,先与众官行礼,然后才坐下。因着有隔断,没见过其貌的人,都好奇地伸头张望。
有人更是奇怪道:“听这声音,怎么像是个小少年,看那身形,似也不是大人模样。”
“你还不知道?十安大师,本就是个孩子,听闻才十来岁。”
“什么?哪有十来岁的大师,我们今天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见一个孩子?”
“你可别乱说话,都说了其神,真要是谣传,今日你我还会坐在这里?”
温典待十安坐下后,拱了拱手,“有劳大师。”然后抬手示意家仆送上一家的庚帖。
人群声渐渐小了,最后归于一片安静。
十安却不去看那庚帖,而是微微闭眼,两手结印,然后自其身后,一连串的金字符就以肉眼可见的姿态飞出。
温典一家最先将这奇景看在眼里,都是忍不住惊呼。而隔断之后的众官,因隔断只是纱帐,依稀也可以看到前方情形,故而也是惊呼一片。
“那是什么?”
“看起来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