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畑看向了刚刚一直在低头沉思的常浩南。
后者从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就一直在看从0号验证机下面取回来的原始数据。
他很想说,其实涡喷4面对的应该不只是设计问题。
因为他昨天晚上的时候简单计算了一下,又通过刚刚跟飞行记录数据的对比,发现涡喷4的压气机结构虽然拼凑痕迹很重,但设计者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当初还是留下了足够的喘振裕度。
在压气机的通用特性曲线上,共同工作线与喘振边界线之间的距离就是压气机的喘振裕度,它体现了压气机的稳定工作范围。
或许是由于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共同工作线,因此涡喷4在这方面并不算差。
但0号原型机在快速收油的时候,工作状态的不稳定程度还是超出了当初的设计阈值,于是才诱发了喘振。
当然,从喘振控制的角度来讲,只要把喘振裕度拉到足够大,终究可以避免喘振现象的发生。
只是喘振裕度这东西就像人体的免疫力,而那个所有人都尚未知晓的、导致发动机工作状态极度不稳定的原因则相当于病原体。
提高免疫力当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生病,但绝非治本之策,如果不能消灭病原体,风险总归还是在的。
当一个人已经发烧到43c快要见他太奶的时候,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先降温,治本的事情可以后面慢慢来。
“在得到规律性的结果之后,进行顶部前掠改型和底部正弯改型,改变掠高和掠角、弯高和弯角得到不同掠和弯的设计方案,再通过数值模拟的方式选取最优的综合改进结果,应用到高压压气机的叶片上。”
而且这样解决问题不够通透。
阎忠诚和钟世宏对视了一眼。
“我看过冰城工业大学王忠奇教授的研究,叶片周向弯曲能很好的控制叶片通道内的二次流,从而控制流动分离,所以我准备从这个方面入手,不过……还需要一些更充分的试验数据才行。”
刚刚还围坐在一张小会议桌边上的众人听到常浩南这种表态哪还能坐得住,几乎是同时“蹭”地站了起来。
他确实是想要在管理能力方面有所突破,但这次的突破似乎有点太大了。
“这个么,杜老师之前应该跟您说过,我确实研究过叶轮机械内部流动分离的控制问题。”
于是小会议室里就出现了一群人站着开会的奇特场面。
“那我的这两个老伙计,接下来可就全都归你指挥了!”
只不过这一次无论从工作量还是工作的重要性上都远远超过之前。
好在钟世宏学焊接出身,最后靠着几手绝活才逐渐让整个厂子对他心服口服。
“小常同志,你对涡喷4的改进有没有什么看法”
“杨总,如果只是把人调给这位小常同志,恐怕效果不会很好。”
“那钟部长的意思是……”
如果是别人说出刚刚那句话,应该不会带来这种反应,毕竟跟压气机有关的实验周期长成本高,“充分”的数据这种说法一般意味着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获得。
但常浩南不一样。
“我想,在生产制造这方面,不如由您牵头直接成立一个攻关小组,由您担任组长,小常同志来担任副组长,我跟阎总工作为小组成员,直接归小常同志指挥!”
听到二人的表态之后,杨奉畑自然是相当高兴,甚至没有再去问问常浩南本人的意见,而是走过来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奉畑重新看向了另一边的阎忠诚,以及40厂的技术部部长钟世宏。
所以他需要更多资源的帮助。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就听到了杨奉畑的问题:
“我觉得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没想到旁边的阎忠诚也点了点头:“常浩南同志在分离流动的数值模拟方面造诣很深,这方面的东西我已经扔开十来年,正好也想要捡一捡。”
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40厂的技术工人完全是另外一个体系,他们可未必认识常浩南是谁。
突然林立起来的几个人反而吓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的常浩南一跳,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常浩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如此直白地点到,看来阎忠诚确实是相当着急了。
“我……”
“第一步进行规律研究,可以通过数值模拟和实验同步进行的方式来加快进度,第三步也一样,但中间出设计方案的这一步没有什么捷径好走,需要相当大的人力,并且测试过程也需要生产出实物来进行,这方面,就需要606所和40厂的同志们分工配合了。”
工厂这种地方有点像是部队,工人和战士一样,未必有多高的文化水平,但有自己内部的一套鄙视链。
饶是常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