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侠朗声开口:“妖邪固然可怖,更可怖的却是奸臣!”“嫪毐便是愿为妖邪之伥,也无能成为南宫宦丞。”“是相邦一力举荐方才能令嫪毐窃据高位!”“所为为何?”熊侠断声道:“掌控王太后!”“当是时,妖邪于甘泉殿内侵扰王太后,嫪毐、相邦二人于外掌控王太后。”“王太后所言所行怎还能随心所欲?皆当视作妖邪作祟、奸臣左右!”“臣以为王太后并无失德之举,请王上收回成令!”选在宴飨之际发难,楚系外戚难道只是为了铲除嫪毐一系吗?不,那是他们已经通过战争注定拿到的利益,他们并不急于兑现。嫪毐及其麾下已经不足以被当成正餐来严阵以待,他们只是一个引子而已。赵姬同样也只是一个引子。熊侠希望能以不囚禁赵姬为条件,让赵姬愿意为他们所用,剑指吕不韦!然而面对熊侠的谋算,赵姬却只是无趣摇头:“呵~仅此而已?”熊侠在为她争取赦免,赵姬却看都没看熊侠一眼便继续走向宫外。熊侠目露错愕,当即道:“王太后何往?”“王太后难道不为自己解释一番吗?”“那些罪行皆非王太后所为,王太后又何必为了一些他人所做的罪名而被囚于萯阳宫?”嬴政也站起身来,沉声发问:“母后可有要解释的?”说话间,嬴政希望能看到赵姬顺着熊侠给出的台阶把罪责都推到嫪毐、吕不韦和妖邪身上。这并非是因为嬴政希望还赵姬以自由。而是曾经的嬴政被赵姬以权力掌控,不得不迫于赵姬手中的权利去做他根本不愿做的事,伤害他深爱的人。可是今天,地位调转了!嬴政想看到赵姬也像曾经的他一样不得不为权力所迫,品尝一番嬴政曾经的心情!在嬴政的注视中,赵姬停驻脚步,缓缓转身。仰望着高台上那道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身影,赵姬屈身一礼,沉声开口:“孤,认罪!”“孤自认失德,自当从速前往萯阳宫。”熊侠目露错愕:“王太后,您!”赵姬做出了超出楚系外戚意料的决定。她竟然宁可自囚于萯阳宫也不愿把罪名推到吕不韦身上?可根据内应传回的奏报来看,赵姬早就已经对吕不韦没有感情了啊!赵姬何必为吕不韦做到如此地步?赵姬嘴角掀起一抹嘲讽:“你们以为你们给予孤的便是孤想要的?”“孤想要的,你等谁都给不了!”自囚于萯阳宫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是一件非常重的惩罚。但对于赵姬而言,和精神与肉体的空虚比起来,自囚萯阳宫算个屁啊!伱等若是给孤送来一名如蟜儿那般俊朗英武又意气风发的男儿,孤就是把吕不韦曾经那些破烂事都抖落出来又如何?可区区解除囚禁?算个屁!既如此,不如求个心中畅快!孤绝对不会在孤的孩子面前显露出一丝败者之态!你母亲就算老了、失势了,也永远是你母亲,怎能对儿子认输?看着阔步而去的赵姬,嬴政拢在袖中的双手攥紧成拳,怒声喃喃:“母后,仅仅只是一个生母的身份,你便要压寡人一辈子吗!”“即便是你犯了如此大错,甚至险些令寡人身死,你却不愿对寡人说一句抱歉?”赵姬在等待嬴政的道歉。嬴政更在等待赵姬的道歉!可双方都不认为自己错了,他们永远都等不到对方的道歉。只能等来对方愈发刚硬的报复,让矛盾愈发激烈!赵姬的离去让蕲年宫陷入长达数十息的沉默。半晌过后,熊侠才调整好心态和思路,再度拱手:“臣再谏!”“相邦不韦乃是嫪毐举主,嫪毐谋逆,相邦不韦当连坐之!”“且据臣调查,相邦不韦当权期间,广受贿赂、多行违律之事。”“桩桩件件皆已列入册中,正陈于宫外,等待王上传召。”“臣请命,诛杀相邦不韦!”在赵姬不愿提供帮助的情况下,熊侠只能撸起袖子亲自上。可作为被熊侠谏言处死的当事人,吕不韦却好像没听见熊侠的话一样,依旧沉默的坐在案几之后,一手持刀一手持竹简,刻录的动作比不远处的史官还勤奋。这一套动作把熊侠又给整不会了。先是赵姬,再是吕不韦,怎的都不按套路出牌?这朝堂之上还有没有正常人了啊!昌允见状轻声一叹,出列呵斥:“荒谬!”“昔年郑安平率两万兵马叛逃赵国,相邦雎(范雎)亦未罪。”“吕相出任我大秦相邦十二载,助我大秦夺城七十余座,增设了三川郡、太原郡、东郡三郡之地。”“昔年郑安平率两万兵马叛逃赵国,致使邯郸之战大败,举主相邦雎尚被赦免。”“吕相为我大秦立下赫赫功劳,功劳绝不下于相邦雎,为何要因嫪毐谋反之事便被连坐至死?”昌允面向嬴政拱手而呼:“臣请命,求王上赦免吕相的连坐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