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无行做了一个噩梦,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摘下面具,站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看到他的人,纷纷停下了下来,一双双充满厌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怪物”“好恶心”“像人兽杂交出来的实验品。”恶毒的言论交织着涌入他的耳畔,闻无行眼泪不断淌出,害怕又慌乱,使劲摇头想要解释,但那些人根本不听他说话。“我不是怪物!”他近乎嘶吼出声。全神贯注观察着白庆镇动静的闻无恕听到吼声,神色微顿,不由自主地朝倚靠着墙面、从梦魇之中骤然苏醒过来的人。闻无行气喘吁吁,胸腔起伏剧烈,两手撑着地面,额头密布的冷汗凝聚,从下颚滑落。他脸色无比苍白,眼底还残留着恐慌和绝望。这个梦他不是第一次做了,这些年来,他深受梦魇困扰,终归是因为那次遭遇给他心里留下了重大的打击,迫使他始终介怀着,难以放下。“喝点水。”闻无恕扭开瓶盖,将矿泉水递到他面前。闻无行还沉浸在强烈情绪中,没有反应过来,依言接过,灌了半瓶,清甜的水流淌过喉咙,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姜……”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时,到嘴边的话骤然顿住,瞳孔紧缩,往后一退,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姜遥呢”闻无恕道:“他们进镇了,应该很快这个诡域就会结束。”闻无行一听,手撑地就要起身往镇子里走,但他身体实在太差了。身上用刀尖刻的密文在伤药作用下,结成疤痕,失血过多,再加上又从死神手中走了一遭,走了两步,就要往前栽去。闻无恕及时扶住了他,但下一刻被他甩开,抬眼间,与闻无行傲慢、带着轻蔑的目光对视。“不用你假惺惺。”闻无行知道闻无恕讨厌自己,而且不止讨厌他,还讨厌闻家所有人。如今西洲降临70高难度诡域,闻家更是如遭灭族之灾,闻无恕连祠堂族谱都没入,他一向不喜闻家,在外也从来不提自己是闻家人。之所以进诡域,也是因为和闻家的交易,只能《义塔》成功被驱逐,那他和闻家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而那本‘镇阴令’也完完全全属于他。闻无行并不是嫉妒,也不是埋怨。本来就是闻家欠了他的。闻无行猜出他是受姜遥安排,派来照看他的,但白庆镇是最后终点,里面危险难以想象。闻无行不愿成为一个拖累他的废人。闻无恕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他是因为驱逐诡域而受的伤,与他相比,闻无恕自己做出的贡献,远远没有他多。“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闻无行没理他,执意要往镇子里走,没走两步,就被闻无恕拦住。闻无行怒目而视:“你不帮忙,就不要妨碍我。”闻无恕:“你进去只是添乱。”话落,气氛越发凝重,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牙尖轻咬,没点烟,半晌才道:“我留下来,不全是为了照看你。”闻无行终于用正眼看他。闻无恕问:“我想问你,为什么闻家会这么在乎血脉”说完他摊了摊手,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问一句。”闻家当家主闻无洪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他只能问闻无行。闻无行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坐下,后背贴着长满青苔的墙面,衣服破烂,满是血污,有洁癖的他也没有注意到,反问道。“诡域驱逐之后,你就彻底脱离闻家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些”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不是吗闻无恕鼻翼微耸,嗅着嘴角叼着的烟草气味,闻言从口袋掏出那本‘镇阴令’,随手丢到了闻无行的面前。“我说镇阴令里面有个老祖宗,说我是他转世,并让我帮忙照看闻家,你信吗”闻无行面露惊愕与诧异,显然没想到他的回答是如此。更没想到传说之中的‘镇阴令’是一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旧书。他思索了两秒,忽而道:“我信。”若书中真有闻家老祖宗,而闻无恕又是老祖宗转世,也怪不得‘镇阴令’会认他为主。这并非天赋、资质努力的问题,从一开始,闻无行一直努力争取的,就是错的。闻无恕不言,瞥了他一眼,平静等他说血脉真相。闻无行视线从‘镇阴令’上面移开,掀开袖口,将手腕伸给他看。病态苍白的手腕上,除了刀刻的疤痕,还有密集的黑线,如同纹身一样顺着血管蔓延,一路蔓延至心脏部位。闻无恕知道如今闻家的人皆是以身饲恶鬼,借助恶鬼的力量,学习通阴镇祟法门。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法门,所需天赋资质极高,尽管全部符合,也需要更多的阴气驱使。通阴通阴,与阴气关系密切,习术之人,必定常年与阴气相伴。闻无恕当年,被母亲带离宗族,没来得及在体内封鬼。这也导致他无法习得更深的镇祟法门,只能学习一些基础的术法。但闻无恕没有想到的是,闻无行体内竟然封了这么多恶鬼。一根黑线代表一头恶鬼,而他体内封了起码上百只恶鬼。先不提恶鬼带来的反噬有多可怕,就论人以身饲鬼,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一个身体最多能封一到三头恶鬼,听闻家主闻无洪封了五头恶鬼,已是最大的极限。这闻无行,身体如何能容下这么多相比于人躯,他更像是恶鬼的容器。闻无行放下袖口,从小经历,让他习惯了观察人的表情神态,注意到闻无恕的神情,他没有隐瞒,说道。“我出生年月特殊,属阴,又是一身阴骨,天生的阴冢。”他高傲地扬了扬眉,尤为得意地道:“前些年,有一诡域没封住,西洲一个区域百鬼夜行,闻家有不少族人丧命,是我将所有的鬼封进了身体里,拯救了那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