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手术室的灯亮着,已经持续了十小时。沈惊觉挺俊的身姿岿然不动地端坐在长椅上,神情淡定,然而凝沉的眸色,放在膝上掌背紧绷的经络,都泄露了他此刻内心有多紧张。而比他更紧张的,是坐在对面的云家兄妹,云珊和云珩。云珩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妹妹在谢氏吃的苦,更不敢相信,最终出手救父亲的,竟不是他们一直仰仗的谢氏,而是唐家大小姐。又过了半小时,手术室灯灭。云氏兄妹握紧彼此的手,沈惊觉也不由得站起来。门开,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唐俏儿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从手术室走出来。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戴着巨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冽柔风般的眼眸。沈惊觉蓦然间心脏跳得好快!平时,倒没觉得。可他的俏儿戴上口罩,怎么那么、那么像当年在战场上,与他并肩作战,救他于枪林弹雨之中的小白鸽!但,怎么可能呢唐俏儿可是唐家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出现在国战场上又那么巧遇到他而且她的履历里从没有去过国,他们相爱,他对她知无不言,坦诚相告。她又怎么会对那么深刻的经历只字不提但如果,万分之一的如果……俏儿,有没有可能就是他苦苦寻觅的小白鸽……沈惊觉双手颤抖着攥拳,吸进肺中的空气化作无形的刀刃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不敢做这种假设,喉间堵着强烈的苦涩。稍稍一想,整个灵魂都被拉扯着,快要破碎淋漓。“唐小姐,我父亲他……”云珊张开苍白干涸的唇,满心焦急,又不敢深问,怕得到不好的结果。唐俏儿摘下口罩,露出布满汗水的脸庞,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手术非常成功,新的肾在你父亲身体里也运作的很好,放心吧。”听言,沈惊觉悬着的心落下来,立刻上前温柔地扶住爱人的纤纤细腰。唐俏儿也实在累坏了,无力地靠入他怀里,带着手术帽的头在他热腾腾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俏儿,你的腰都累硬了。今晚回去,我好好给你按摩一下。”男人薄唇贴着她的耳际,呼吸间是滚烫的气息。本来这话挺正常的,可他嗓音魅惑沙哑,引得唐俏儿一下子就想歪了,湿润的脸颊染上羞涩的嫣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云珩激动地抱紧云珊,又向唐俏儿致谢,“珊珊,爸得救了!唐小姐,谢谢你!你对我们云家有大恩啊!”“身为医生,这是我该做的。”唐俏儿看定云珊哭红的眼睛,温和挽唇,“而且,云小姐对父亲的爱深深打动了我,让我想到了我自己的父亲。于情于理,我都希望能帮到她。”话音刚落,扑通一声——云珊竟然在唐俏儿面前跪了下去!沈氏夫妇万分震愕,忙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云小姐,快起来!别这样!”身为兄长的云珩看妹妹如此,心疼得泪眼模糊,也跟着扶她。“唐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云珊泣不成声,语不成句,“你对我父亲的恩情……我会用性命来还的……”唐俏儿轻轻摇头,“我什么都不用你还。只要你能彻底摆脱谢晋礼,摆脱谢氏,就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云父被转移到了病房,进行接下来的留院观察。隔壁的休息室,云氏兄妹与沈氏夫妇相视而坐。云珊低垂着眼睑,颤抖着一寸寸撸起自己的衣袖。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云珩如遭雷劈,堂堂一个大男人抱住妹妹,呜咽着哭了出来。“没事的,哥,都过去了。”云珊释然地笑着宽慰。如今,父亲已经手术成功,她没有牵挂了,也彻底豁了出去。选择走出黑暗,走向光明。云珊将一个牛皮纸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我收集的一部分谢晋礼挪用集团公款,行贿受贿,还有利用谢氏的子莘基金洗黑钱的证据。”云珩神情沉重而愤懑,“我可以作证,我在谢氏集团的法务部工作,谢晋礼不止一次让我钻法律空子,贪污公款,为他牟私利。他竟然家暴我妹妹……我就是去蹲监狱,身败名裂,也要站出来指认他的罪行!为我妹妹出这口恶气!”“哥……”云珊哽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知道,云家和谢家是姻亲,这场恶战势必两败俱伤,无可避免。沈惊觉和唐俏儿凝神翻看这些证据,两口子认真起来的样子完全就是夫妻相,连翻动纸张的频率都一致。“其实,谢晋礼还曾企图杀人灭口。”沈氏夫妇一惊,“杀谁!”“之前,谢晋琛涉嫌强暴未成年少女,其中有一个叫梅晓妍的女孩想站出来指认谢晋琛。谢晋礼当时为了保谢晋琛,便趁谢晋琛被拘留的时候,买通了他的手下,企图对梅小姐痛下杀手。他当时也不是真的要帮他的胞弟,而是为了向谢政龙卖好。利用谢晋琛的人,也是为了一旦事情暴露,他便可以甩锅给谢晋琛,自己好全身而退。”虽然案发时,唐俏儿和沈惊觉就已经分析过这种可能,但亲耳听见云珊的讲述,他们还是面露惊色,心情跌宕起伏。云珊噙着泪,愧疚又无奈地摇头,“我当时……就在旁边,听着谢晋礼肆无忌惮地谋划着如何杀死一个无辜的花季少女,却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制止。我甚至……多过问一句,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云小姐,你无需自责。”唐俏儿拉住她的手紧握着,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晓妍是受害者,你又何尝不是呢身陷黑暗中的你,保全自己和家人,已经拼尽全力。你真的做得很好了,若我是你,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可惜……当时我没有录下来录音。”云珊十分后悔。“就算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