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互搀扶,不断深入,感受到客观意义上的寂静正离自己远去,而主观的静谧却攫住他们的灵魂。周围的光亮不断增强,潮湿的水渍在铁靴经过时溅出破碎的响声,在这条历经岁月的隧道中回响。异形赫鲁德仿佛潜伏于墙壁内部,制造出伏行鼠类般的稳定窸窣噪音,而那沉重的定时轰鸣,则分成了两处声源不同的震动,一者落在他们正在前往的隧道尽头,一者则稍稍偏离方向,并朝着地表攀升。时间的流动拥抱着营长与军士的存在,掠过他们的毛发与皮肤,将时光飞逝的流淌基质从铁甲之内静静地夺走。他们所拥有的武备已经见底,帝国的陶钢与钢铁在高强度的间歇性熵场下损毁,所剩的只有外壳脱落的铁甲、阿斯塔特的血肉身躯,以及佐兰包里的静滞手雷。丹提欧克与佐兰一言不发,朝着隧道尽头接近。“我们的,嘶,”佐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甩掉手甲上的黏液。“这是我们的发生器……”时间的错乱感陡然增强,他仿佛同时身在此处,又位于其他地方,位于以人物或地点为基准,共同存在的一千万个共时之刻。“过来,陪我改引爆装置。”丹提欧克咳嗽着说,“接着我们去弄一艘飞船来,再把这里炸——”佐兰抓起静滞手雷,一个个地飞速拉栓,成捆地向赫鲁德人砸去。丹提欧克不再多想。反正都是他看不懂的异形科技。“我们得……咳,想办法毁掉它。”佐兰说,抽离视线。“还有冻上两块石头,给父亲捎回去。”丹提欧克低头仔细地看去,踢开一些碎石,终于发现一些熟悉的力场发生器,以诡异的方式链接在能源线路当中,此刻刚好又滴滴地运转起来。佐兰从包里慢慢掏出一枚静滞手雷,似乎是在掂量,一枚手雷带来的时空效应是否足够将它封锁在凝滞的岁月之内,以便带回去献给基因原体研究。今日小知识:“甚至这个星球,我不知道。”佐兰在头盔下的表情变得肃穆。“取决于时空方程的奥秘,至少我弄不明白。”丹提欧克慢慢举起一只手,告诉佐兰暂且冷静,并环视室内的壁画。“快点——”佐兰咳嗽两声,呼喊在他身后回荡,无限地被拉长。“我算伱装好了,佐兰。”丹提欧克叹息道。钢铁生力量,力量生意志,意志生信仰,信仰生荣誉,荣誉生钢铁。有敌人。走在前面的丹提欧克透过几乎闭合的墙壁狭缝,观察着最终他们所抵达的房间内的情况,并向后比了个手势。技术人员。“也许,它们想控制时间。”丹提欧克沙哑地说。佐兰撑着膝盖蹲下,把包里他携带的静滞手雷一个个掏出来。——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功勋,位于索萨的法罗斯灯塔。当基因原体佩图拉博步入灯塔深处,与那未知的力量相接触时,无比相似的时间潮霎时间让他感受到同等的错位之感。恰如往昔,时间再度如潮水涌来,又向两侧坍塌离去,复而从无数个缝隙中生长而出,带来更多的共时画面。计划?赫鲁德人在这儿收集了许多钢铁勇士舰队废弃或丢失的静滞力场临时发生器,堆在它们的能源附近,也不知是想做什么研究。他抬头看向那硕大无比的墨绿晶石,对这种能量石内部凝结的物质产生了基因上的厌恶,似乎那是某种极其污秽而可怕的事物。“你可是大营长,”佐兰笑道,笑声转变为气短的咳嗽。“无所不知。”这块巨石同样令他不适,他不会冒昧地自讨苦吃,一直盯着瞧。此刻,丹提欧克看见这间厅室之内,地面布满了破碎的墨绿色晶体,中央则摆放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石头,一种危险的邪能交织着时间熵的作用扩张,他怀疑自己铁甲下方的皮肤已经变得过于苍白、脆弱而轻薄,骨头变酥,就像年岁偏大的老者,不该出现在战场中央。突然,他周围的东西追上了他的时间,又或者是他的时间被抑制了流逝。熵场的作用忽然被抵消,丹提欧克借势快速解决剩下的赫鲁德小队成员,一偏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四支架金属装置。当然,丹提欧克觉得,佐兰不说话,多半是因为他先前在爆炸中跌倒时,一口咬伤了自己的舌头。佐兰放弃思考赫鲁德人贯穿星球的复杂巢穴的内部结构。“那里应当是正门。”循着壁画的指引,丹提欧克看向与大厅相连的宽敞通路。“我们捕获过赫鲁德人的飞船,”丹提欧克慢慢地说,“我对它们……有些了解。”“而那边,”丹提欧克看向一道有大量输送能源的管道相连接的狭缝长廊,“赫鲁德飞船港。”“这里太深,”丹提欧克说,“而且平日能见到的能源石大小,不过是这块巨石上的碎屑。你会毁了这座巢穴。”事情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毫无意外,只是有些想起基因之父的面容。那些从现在涌向过去的时间浪潮,以及从未来指向往昔的锋锐箭头。时间凝聚于一刹,而后轰然爆炸。“来不及了,”佐兰抛下手里的扳手,恼火地说,“它们就不能让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