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我的兄弟”荷鲁斯愉快地问。
终于摆脱那缠绕着无尽凶险和湍急涡流的神秘晚宴后,荷鲁斯的放松通过他全方位的肢体语言以及口头语言表现出来——尽管他看着帝皇和莫尔斯单独留下时,流连于门板边缘的手充分证实了他未说出口的不舍。
“哪一方面”佩图拉博回答。
“哦,所有这些事情。”荷鲁斯摊平手掌,在空中划过,将布塞法勒斯与舷窗外的无尽寰宇一同囊括在内。“帝皇的舰队,离开奥林匹亚,悬浮在轨道上空,与帝皇相见。如果你实在没话讲,针对我批评两句也很好。”
“赞美你两句会更好吗”
“那我就要想办法配得上你的赞美了。”荷鲁斯诙谐地回答,佩图拉博笑了一下。
年轻的巨人打量着他们正行走于其中的金色景观长廊,与长廊之下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恰到好处的浅淡熏香,气味能令基因原体的挑剔嗅觉都一并陶醉。
每一根结构线条都兼顾着美学和实用性的平衡,假如一定要在二者中做出偏向,那么这儿的设计更偏向美学。而种种细节上对于光影的绝妙应用,或是例如无处不在的复杂花纹对视觉的引导,则一起将舰船内部打造成一场金碧辉煌的遥远之梦,以及帝皇神圣光环的万千注脚之一。
佩图拉博无法不将此处的内部装潢和他自己做过的那些图纸做出比对。事实上,在他主观明确想要对比之前,他的大脑就给出了答案。
在布塞法勒斯,人类的无数匠人智慧共同汇集之地,他们建设殿堂时情不自禁为帝皇献上的华丽与梦幻,虽然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却是佩图拉博不会采用的方案。
“这儿很美。”佩图拉博说,“从美学角度来看,我无可挑剔。”
荷鲁斯低声笑起来,脸上焕发着与荣有焉的光彩。“实用性呢”他问。
“对于一名帝国之主的旗舰而言,已经够用了。”佩图拉博说,并问出一个刚进入他思维中的疑问:“但帝国不会给我也准备了这样风格的舰队吧”
荷鲁斯笑声减小,笑容扩大。他压低声音,略微低头与佩图拉博小声说:“我和父亲说过,他这儿的建筑美感与实用性缺乏一条分界线。而伱是第一个和我感觉相同的人。”
“因为我是你的兄弟”佩图拉博不太适应地跟着荷鲁斯一起露出一点儿笑容,讲出一句他认为应当还不错的玩笑话。
荷鲁斯大幅度点头,肩甲外挂着的厚实狼皮上柔软的狼毛随之晃动,反射着周边环境里璀璨的金光。
“不止如此,我认为原因在于你是个很有理智的兄弟。”荷鲁斯说。
“还有不用担心,你的军团和这儿的风格可是格格不入,我先前同他们接触时,闻到了一股铁锤和枪炮的气味。”他的鼻翼动了一下,假装吸气,“何况你的旗舰可能得由你自己来建,帝皇说你会更喜欢这样。”
首归之子的温暖幽默与帝皇的神圣崇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力量,他们都让跟莫尔斯那个捉摸不透的冰冷家伙一起待了整个有记忆的童年时期的佩图拉博,感到了一种不易触碰的陌生。
但他的确向往着这一切。佩图拉博想。诚如莫尔斯有时会对他作的评价,他不能用排斥和退缩去欺骗自己真正的心。
这些人,这些他今日所见的人,无疑也是他的亲人。
“我今天能见到他们吗”佩图拉博问。
荷鲁斯停下脚步,他的身旁是洁净如镜面的大窗。牧狼神将手搭在窗边的雕有流畅图纹的金栏杆上,整个人仿佛与外界的广袤繁星相融。
“当然。就在这儿,”他说,“这是最好的观察外界舰队的地方。从这扇窗往外看,你的舰队距离布塞法勒斯还有多远,到底来了哪些船,都能看得很清楚。这是我以前跟着父亲一起在船上散步时,偶然比对出来的好地方。”
荷鲁斯转头看着佩图拉博:“我现在把这个地点的奥秘传授给你了,我的兄弟。”
佩图拉博也将手放到金栏上,他们高大的身影一同倒映于玻璃的表面。亿兆星辰的光从茫茫银河里来,和他们的倒影融为一体,既可以说是二人的形体中容纳着闪烁的星云,也可以说他们就是无数恒星的化身。
“那就在这儿等。”佩图拉博说,“这幅场景,我在睡梦中见过很相似的。”
“一场宏伟瑰丽的美梦”
“不一定。一开始都是些噩梦,”他回忆起天空中那道满怀恶意的淤青瘢痕,“星空在盯着我看,在我耳边鬼魅般絮絮低语不停。”
“但后来就不再一样。我坐在钟楼的边缘,仰望星空,一步一步推导我的天文学公式,想象每一颗明亮光点周边环绕的星球,以及星球上的城市和人群。”
他的一半精神渐渐地沉入过去的记忆,飘浮在空中回望时间的截面。文稿散在洛科斯图书馆的地上,穿过狭窄的吱呀楼梯,翻出天窗,在倾斜的棕红瓦面——月下是黑色瓦面上追着前方那黑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