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
自打那一大家子搬来以后,齐胜便一直提着心。得空就跑过来守着瞧动静。
后来,程姐姐特意过来告诉他,说她要留在家里装样子帮忙归置,不让那家子人挑出理去,这几日不出早摊儿,他就不必过来了。
这也就是他程姐姐,敢这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说出装样子这样的话来,齐胜真是越发欢喜他程姐姐的这个性子了。
不过他却是信不过那一家子,还是时不时过来远远地看着,生怕那一家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为难他程姐姐。尤其是那个说话捏着嗓子眼儿的妹妹,更是要防着。
别当他没看见那日她对着他哥哥的那副样子,哼哼,厌烦得很。
恰昨日去完侯府点卯,回家时遇到了宝器斋的伙计,他说奉了掌柜的命,正要去找程师娘子,说是让去一趟宝器斋,李掌柜接了个活计,要交给她来做。
这可是好事。
齐胜一听就是欢喜。
凡是牵扯到那些贵人们用的古玩器物,一定是能挣大银钱的。这还是李掌柜第一次给程姐姐分派活计,得着紧着。
他便忙忙打发走伙计,寻了个空子见了他程姐姐,告知了这件事,他程姐姐也是高兴,二人便约好今日一早晨一起过去。
当时此刻,他见到程姐姐便问起有没有人拦着她出门。
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那一家子啊。
如今好了,他们终于可以照常过他们的日子了。
程木槿看着少年的样子,不由莞尔,望着他笑:“莫怕,非是豺狼虎豹。即便是又怎样小胜乃了不得的英雄好汉,姐姐便只依靠你了,如何”
齐胜自是知道这是他程姐姐在取笑他,也不生气,只是嘻嘻笑。
话题就此打住,二人便不再多言,一起往前走去。
此时内城城门刚开不久,街上行人不多。二人一路进得平顺街,远远地就看到上次的那个伙计,正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
看到他们过来,伙计连忙笑着往过跑,迎上来躬腰:“程娘子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还有齐爷,也快这边请,掌柜的已经在里边儿等着二位了。”
齐胜听得别人叫他爷,这心里自是美得很,可也有些纳闷儿:这个李掌柜这样殷勤,不像是找下属派活儿,倒像是迎接上官呢。
他便不由拿眼去看他程姐姐的脸色。
待看到程木槿竹笠下的眼睛平静无波,似是没听到这句话的样子,心里不由更是叹服。
怪不得侯爷也好,李掌柜也好,就是那个史家的势利眼掌柜也好,到了最后都要高看程姐姐一眼。就这份定性,莫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贵女,就是他一个男子都远远不如。要真说起来,倒是跟他自己的亲哥哥有几分相像。
一想到哥哥,齐胜心里不由就又是一番滋味儿。
不及多想,二人便被让进店中。
李掌柜听到动静已是径自挑帘儿站在了门口,笑着对程木槿道:“程大师来了快进屋坐,老朽已备好了茶,就等着二位呢。”
说着又对着齐胜微微点头笑。
伙计连忙上前接手挑起门帘。
齐胜忙抱拳还礼。
程木槿对着李掌柜福身:“掌柜莫要取笑小女了,刚刚入行岂敢称大师莫要让人取笑了去。”
李掌柜哈哈大笑。
这话听着谦逊,其实不然。只说刚刚入行不敢称,可没说做出了好活儿不敢称。小娘子好大的胆气!
李掌柜摸着下巴上的稀疏山羊胡子,从善如流:“既是如此,那便称程娘子为程师吧。程师莫要谦逊,达者为先,我们这一行尤其重规矩。程娘子可莫要让老朽乱了规矩啊。”
程木槿闻言却是微微点头:“如此,就随李掌柜的意便是。”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况,她也不是靠着一张嘴吃饭没手艺的,就是从前的资历也是有几年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罢了,称一个程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掌柜看程木瑾不再推辞,便也揭过此话题,二人进了里间落座。
李掌柜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绸缎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到桌案上打开。
程木槿本就又大又亮的眼睛一下子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