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夫人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慢慢放下。
徐姑姑心里更是打鼓。
她跟了太夫人多少年了,可是知道太夫人的脾气。
这是要说事儿了。
好半晌,容太夫人才说话:“沉香今年已经二十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你明儿整理出一本册子来,把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家里合适的小子都筛出来给我看。”
“是,太夫人。”
徐姑姑连忙恭声应是,暗暗叫苦。
沉香二十该嫁人了,那紫檀……
又听得太夫人接道:“紫檀那丫头今年有多大了是十八还是十九我竟有些记不得了。”
徐姑姑手心里就攥出汗来,可又不敢不答,连忙应道:“回太夫人话,她正月里的生儿,已经满十九了。”
容太夫人便嗯了一声,轻叹口气道:“没想到一转眼间那个小丫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看来我是老了。”
“太夫人……”
徐姑姑连忙堆挤出笑来,想要甜两句好听的,可还没等她话出口,便被太夫人打断了。
“既是十九,那也就趁着这次机会相看上吧。倒是我大意了,这种事关着姑娘家的一辈子,原该是赶早不赶晚才对。别像沉香似的,都到了眼毛前儿才抓瞎地找人,怕是到时候好小子都被别人家挑走定下了,那可是麻烦。”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语气和缓地带着笑音儿:“话说的,我倒是忘了,紫檀是你亲外甥女儿,你们自来就亲近,那个小丫头心思里想什么想必你这个当姨母的心里最是清楚。你和我说说,她喜欢什么样儿的是将来读书为官做宰的,还是良田千倾家财万贯的”
徐姑姑大骇,脸都白了,忙抬眼去看容太夫人,结结巴巴地解释:“太夫人折煞奴婢了,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哪里敢就有那样大的心思了……”
容太夫人却是满脸的笑:“阿霞糊涂,怎么就不能想了都是一样的人,许旁人找好的就不许紫檀嫁好人家做太太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阿霞你得空问问她,到底中意什么样儿的,若是府里的真不合适,咱们就去外面找去,总是会让她满意了才行。”
徐姑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容太夫人呵呵笑:“瞧你这个样子,莫不是欢喜傻了这也怨不得你,紫檀那样好的人才,长远不能亏待了她去。娇滴滴的小娘子,在府里也是当小姐娇养大的,金贵着呢。莫要让她嫁了人后,反倒埋怨我这个老太婆耽误了她的终身。”
说罢,容太夫人就盯着她看。
“太夫人折煞老奴了,奴婢们断不敢这么想的。”
徐姑姑头上的细汗就疯冒出来,也亏得她脸上的粉抹的厚,这才没有涨得酱紫通红。
当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紫檀那点子小心思,太夫人都看出来了。
她慌忙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声道:“能伺候太夫人得太夫人的教诲,是那丫头的福分。太夫人选的人一定是顶好的,那丫头将来的福分还大着呢。老奴代丫头给太夫人磕头谢恩了。”
说罢咚咚咚地就猛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容太夫人上下慢慢打量徐姑姑,徐姑姑满脸是笑。
直到她脸都笑僵了,容太夫人才呵呵笑了两声,慢慢靠回椅背去,摆手道:“快起来吧,我不过是白说两句,你怎么就吓着了婚姻大事自然还是长辈做主,你是她的姨母,又岂会害了她去倒是我白想了。”
“谢太夫人。”
徐姑姑听了这话,一颗心才稍稍放下,又跪着磕了一个头,这才敢起身站好。
容太夫人便端起茶碗喝茶。
徐姑姑一看,立即也是陪笑请示,说要快快出去给紫檀报喜,好让她也早点儿高兴高兴。
容太夫人便微微颔首,露出一丝笑来。
徐姑姑静悄悄地后退着转身出门。
心里却是咬牙恼恨:都怪青雀那个小骚蹄子,都当面儿给太夫人没脸了,这要是旁人,早扔出去打板子卖了。可她倒是好运道,到底是侯爷那边儿的人,太夫人近几年一直念佛收敛心性儿,又念着想和侯爷能松缓松缓,这才没有亲自处置,而是交给了侯爷。
侯爷是什么人性
徐姑姑还是晓得的,她估摸着,也是大概齐不会把那丫头和她那对棒槌爹娘如何的。
可恨就可恨在,青雀如何她可以不管,她得管她的外甥女啊。就是因着那个小浪货,太夫人心里不舒坦,反倒拉扯上她的好外甥女不说,且还对自己生出了嫌隙。
这下子好了,主子没当成,紫檀也只得出门去嫁人了事了,真是晦气!
徐姑姑耷拉着脸往后罩房走,暗叹自己家没那个福分,就是可惜紫檀她的亲亲好外甥女儿的好人才了。
唉,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