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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只有一个战兵营和大半个个炮队,石井生当然不会贸然攻城,但他也绝不会就那么甘心闲着。叫辅兵们在老鸦关前构筑了防御工事并在关上布置了十几门炮,然后一边等孙杰,一边拖着同样耐不住寂寞的刘铁牛开始了对毕节的骚扰性攻击。铁牛先在墙头永宁军的弓箭射程极限处垫起几个土坡,随后每日里用马拖了几门炮,调整好位置用木楔子卡住车轮就对着城墙开轰——后座力叫炮车向后猛地蹿上土坡,随后又会在重力作用下滑下来,被木楔子牢牢卡回到炮位上。
四五十丈的距离,被铁牛无数大耳刮子训练出来的各炮组准头都相当可以,两三轮炮过去,特意包了铁皮又涂了湿泥巴的城门便被砸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窟窿。奢崇明见城下只有那么百多号人在折腾,也判断出老鸦关的这股明军只是先头部队,有点后悔没趁他们立足未稳来一次逆袭哪怕小胜一场,好歹也能提振下士气,破一破“逢孙必败”的魔咒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眼见着城门成了筛子再打就是白白浪费铁球了,铁牛便叫炮组换了小弹去轰墙头,反正河滩上卵石有的是,火药也不值钱。守军都缩在墙后,实际杀伤效果很有限,但一味缩着头挨轰实在憋屈啊,士气更加一落千丈。奢寅气不过,要带马队杀出去砍死这帮家伙,被奢崇明阻住了。掩在垛后观察了一阵,奢大王发现,五六门炮不紧不慢地轮流轰,最旁的两三门则始终没动静——显然,它们都装填好了霰弹,就等着轰击出城逆袭的队伍呢。狭窄的城门洞大大限制了队形展开,大家全挤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一炮过来就是一条血胡同!而且,那些家伙连压阵保护的战兵都没带,每个炮组附近却都拴了马匹,系上炮车就能一溜烟跑回老鸦关……老鸦关的汉军肯定早已布置好了防御,脚程再好的滇马也上不得关墙啊!不久,派出去的探子也印证了奢大王的判断,老鸦关上足足摆了十几门炮呢。好在毕节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轰吧。
归化驿那里传来消息,最后一批物资已经上了竹筏驶向下游,奢崇明略略放了心。探子回报,孙杰的主力也开了上来,正在老鸦关集结,众多的辅兵在漫山遍野地砍树,想是要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奢崇明估计,这些准备工作最少也要两天以上,因此决定再守上一天就撤——真等到孙杰展开攻势,两军胶着起来被他咬上,即便能脱身,恐怕也得被狠狠扯下一大块肉来。
孙杰其实也并不想强攻毕节。张鹤鸣抚川那阵子自己虽然偷袭得手过一回,但这次远远向墙一望,便知道城防已大大加强。一方面孙杰固然舍不得把麾下百战精锐白白消耗在这座已没什么战略意义的城下、另一方面,安云翱新附,叫他担任主攻去承担巨大人力损失,即便嘴上不敢说啥,但心里肯定会埋下怨恨的种子。更何况他那四千兵,近九成都是镇雄各部落临时凑的,以后还需要他帮朝廷镇着那里的大小土司,一上来就把各部的族人子弟当炮灰全填了壕,这事儿不是人干的——好吧,大明的不少官员确实都会这么干,但至少孙杰做不出。
安云翱看着毕节的高墙,心里也在暗暗叫苦。以他的经验,孙大帅一定会命令自己来打头阵——不久前出兵乌撒府时,滇抚谢大人掷地有声地表示官军将“互为犄角”、“定为后劲”、“奋力并剿”,那耿虎将军可硬是没过可渡河一步,就眼睁睁由着自己几百人自生自灭了!孙大帅那么厉害,安云翱当然不敢抗命,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认命呗,谁让咱生来是苗子呢。但孙大帅仿佛看出了他的忧虑,貌似不经意地说到苗兵们可能没什么攻城经验,所以不会安排他们做主攻,希望大家别在意,这绝不是瞧不起他们,山地野战时大家的能力有目共睹……到最后,还歉意地笑了笑。孙杰的这番好意,可把安云翱感动坏了。
孙杰最希望的是把奢崇明死死拖在毕节,叫水西不停地给他输血,最好耗上三五个月,等到他们消耗掉所有战略储备灯枯油尽之时东西合击,毕其功于一役。因此看到毕节城内冒出几十股黑烟时颇有些失望,同时心里也暗暗为奢崇明叫了声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当断则断!
话虽如此,奢崇明会不会是诈退,然后在城里给自己设伏,孙杰可丝毫不敢托大从烟尘看,火头只有二十来处——孙杰当然不知道是因为在石井生的压力下奢崇明只能顾着抢运物资,实在来不及全城堆柴——若是纵火坚壁清野兼阻追兵,那就应该一把火把全城彻底都烧了,在孙杰的角度,这么个放火法,足够在几处关键地点埋伏下重兵,给贸然进城的追兵一个突然袭击。到时候只要把城门一堵,熟悉城内地形环境兵力又占绝对优势,最先进城的那个营就没了!但从战略角度分析,毕节没有防守的价值,弃城东去是唯一正确的选择……然而若是自己因为害怕中伏而拖延了入城的时间,火势蔓延开来,一座城怎么也得烧上四五天吧?山地不比官道,不仅再也别指望能追上奢崇明,他反而更会有充裕的时间好整以暇地随便在哪里给自己布个陷阱……
正在犯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