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啊!”
“怎么能投降!”
唐王府大堂里一下子炸开了锅,连一向沉稳的关盛云都惊疑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恍然大悟般地试探道:“军师说的是诈降吧?”
罗咏昊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等待了片刻,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众将一个个张口结舌地瞪着罗咏昊,等着听军师的下文。
“咱们不是诈降,就是请降。大家稍安,听罗某把话讲完。”话一出口眼见众将又在交头接耳,罗咏昊赶紧说道。
“不过,也不是真降。咱们横扫了小半个大明,事到如今,连藩王都杀了,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倘真的降了,即便是朝廷暂时奈何不得咱们,表面上接受,要不得多久也会把咱们统统杀掉以儆效尤。”罗咏昊的这番话让大家稍稍放了心。
“那……既不是诈降,也不是真降,军师大人您到底在说啥?”尤福田不解地问道。
“听调不听宣。”鬼精鬼精的罗世藩第一个反应过来。
“差不多,但也不全对。”罗咏昊微笑着答道,“咱们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啥叫‘听调不听宣’?”谷白桦小声问罗世藩。
龚德润飞快地答道:“就是听从狗朝廷的调动,但连皇帝也别想召见咱们,谁也不去上朝见驾。要调动就是全军一起走,保持独立性。你先别说话,听军师大人讲下去。”
罗咏昊冲龚德润点点头,继续道:“所谓请降,咱们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给朝廷那边一个台阶下。”
“为什么,一路打过去不好吗?”高藤豆接道,“襄阳府再厉害,也没函谷关那般天险吧?咱们现在士气正盛,俺不信打不下来!”
“高将军,若是硬碰硬真打,往日里襄阳确实不好打。以蒙元最盛时的兵势,从南宋咸淳三年,一直打到咸淳九年,足足耗了六年时间,那可是蒙元倾半国之力才打下来的。”罗咏昊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罗某猜来,我军攻破襄阳应该并不会甚难,最多十天半个月,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唾手可得……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拿下襄阳后,下一步咱们该当如何。我军势如破竹,千里兴师,攻无不取所向披靡,朝廷那边断不会坐视不理,尸位素餐的大人们再能扯皮,迟早也要四面调兵八方围剿。我军虽然善战,但绝没有能力日复一日地连年应战,朝廷可以举全国之力跟咱耗,但咱们的兵员补充乃至粮草物资,都是大问题,终究会被耗光。所以罗某这几日在想,咱们可以先以请降的名义,把朝廷稳住。缓个一年半载站稳了脚跟,那时,主客易位,再想吃掉咱们,便不那么容易了。”
关盛云关切地问道:“军师您刚才说‘既不听调也不听宣’,朝廷那里难道看不出来我军是假降么?”
罗咏昊笑道:“当然看得出。不过,不妨事的,没人会自找麻烦捅破这层窗纸。即便有,也一定会有人替咱们收拾掉!”
“谁?莫非……”关盛云不解地问道,继而想到以前罗咏昊朝中有过靠山,不过已经倒台,心想着,是不是军师得到了什么消息,有什么故旧东山再起了?
“罗某也不知道。”罗咏昊好像看出了关盛云的疑虑,马上回答,“罗某不知道谁会替咱们出头说话,但却知道一定会有人这样做,而且,绝对不止一个!”
“这是为何?”
“朝廷明令,地方官守土有责,失土必死。以我军现在的兵威,襄阳府绝难抵挡……对了,小国,你马上安排人把所有尸体堆到淯水河边,等我命令,全部推到河里。”话到一半,罗咏昊突然想起来,匆匆交代了国清林一句。
国清林回一句“得令。”快步跑出大堂,紧接着又跑回来——他可不愿错过军师大人后面的话。
“大家回忆一下,咱们最开始在榆林府,那萧长华是怎样做的?再后来在延安府,咱们更是得到陕省三司的直接帮助!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因为他们怕失土,然后被朝廷问责!他们为什么能如此?因为他们朝中有人!实话讲,最早在神木,若不是早已万念俱灰、若是拼得一死还能为小犬谋条出路,今日罗某也不会与各位将军坐在一起。”讲到这里,罗咏昊苦笑了下,“常言道,千里做官只为财,谁愿意不明不白把性命搭进去?咱们若是克了襄阳,谁敢说下一步不会去荆州府、武昌府、岳州府、常德府?无论哪里,只要被咱们打下来,地方官就会人头落地:不是被咱杀,便是被朝廷杀!大明的官场,早已盘根错节,连陕省那样的穷地方在京师都得有门路,湖广是鱼米之乡,能在这里主持一方的地方官,无论哪个,在朝中都会有很硬的靠山!眼看性命不保,咱们只需要给这些人一个借口,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人,便一定会拼命替咱们说话——因为这是为他们自己争取到活命和敛财的机会!那帮人,打不过咱们,但跟自己人过不去的本事都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