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霄营在距离管培中后卫纵队半里左右停了下来。纵队中段勒马道旁的管培中知道,贼人们这是在恢复一下体力,过不了多久,便会发动冲锋。不过,虽然凶多吉少,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完成阻敌的任务:虽然没有拒马,路上已好歹堆了些临时砍下拖来的树枝做掩护和障碍,道路就这么宽,守起来不会很难。天色已经渐渐发暗,只要能坚持半个多时辰,便全黑了。无论官军还是贼人,大多数都是瞎子一样的夜盲,混乱中被身旁的兄弟砍倒的机会甚至比被敌人伤了的还要更大些。这种情形下,贼人也只能止步收兵。
东面的嘈杂声丝毫没有减弱,显见人群还拥在一起,孙指挥的后援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只要能坚持到天黑,贼人停下来,绝大部分洛府的人总能跌跌撞撞地跑回去。至于自己,那就听天由命吧。武人么,战死沙场,迟早的事。管培中在马上挺直了胸膛,大喝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让狗贼们看看,咱们寿王府的护军都是好汉!”纵队里的兵卒们精神一振,响起一片彩声。
然而还没等彩声停歇,有人发出一阵惊呼。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东面孙富贵的主力方向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后卫纵队里的王府护军们一片哗然。
不好!
怎么会后院起火?莫不是已然被贼人抄了后路?
不对啊!函谷关去往洛府只有这一条道,若是如此,莫非贼人们是长了翅膀从头顶飞过去不成?
管培中厉声呼喝着,勉强把护军们的喧嚣镇住:管不了那许多,守得一时便是一时罢。
贼人那边显然也见到了烟火,不过有些奇怪,他们并没有急着冲过来,还是待在半里开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时间在流逝,已经过去两刻左右了,再过一会,天便全黑下来,贼人在搞什么名堂?趁这当儿,管培中下令,把弓箭手都调到前排。贼人来袭时弓箭手进行远程压制射击,打乱进攻节奏是野战的标准程序。不过,后卫中弓兵本就不多,只有三十几人,体力早已消耗过巨,各人箭壶里也都没剩下几支羽箭了。见状管培中心中叹口气:还是等贼人们靠近再平射吧,宝贵的羽箭浪费不起了。
突然,贼人的队伍里火光一闪,继而,两条火龙向西面的远处蜿蜒开来!
“不好!贼人要举火夜攻!”管培中脑中“嗡”地响了一声。没容他细想,两条火龙已向己方扑了过来。再借着依稀可辨的微光看看手下们,刚刚鼓起的一点士气已全然不见,个个张口结舌面如死灰。
关盛云的破霄营直逼到后卫纵队十来丈外又停步了,与此同时,管培中纵马向前行了一小段,借着火光看去,贼人队前是两排枪兵踞地,探出来的枪尖仿佛怪兽口中要择人而噬的利齿,枪兵的间隙里和后面,则是一群皮甲弓兵!见此情形管培中下意识地猛地一伏身,上半身全趴到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大喊道:“防箭!弓箭手对射!”话音未落,只听对面传来一阵弦响,紧跟着便是“笃”、“笃”的一阵连响,这是羽箭中的的声音,随后,纵队里响起一片惊呼!
普通的羽箭对披甲伤害比较有限,然其心理作用不容小觑,尤其是对精神高度紧张状态的后卫而言。很多羽箭并没能穿破铁甲,但中箭者还是被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而那些没有着臂甲和甲裙的兵卒们则远没有如此幸运,挨上一记便痛彻心肺地大声惨呼。听到管培中的命令,护军中的弓手纷纷不顾疲劳地对射回去。然而……效果几乎为零!
作为远程压制武器的弓箭,标准战法是列阵齐射,覆盖性射击的效果最好。管培中是马兵千总,根本不懂指挥弓兵统一射击节奏,后卫队伍里弓箭手们没有专业队官的指挥口令,自由射击过去的箭支只是疏疏落落地聊胜于无而已,又缺乏盾兵的保护,对面四五轮箭雨后,仅穿了皮胸甲的己方弓兵已损失过半,完全失去了还击能力。
管培中并不是没想过尝试做一次绝地反击,然而,横在纵队前的树枝此时变成了自己的障碍。无论如何被压着打还不了手也不是个事儿啊,付出五六人的死伤好容易拖开,纵队冒着箭雨只前进了七八步便又不得不停下来。天已差不多全黑了,对面有火把照着,倒是看得很清楚,可自己脚下却什么都看不到!贼人的弓兵们在如此短的距离都是平射、甚至下射!尽管王府护军装备不错,却也不可能给小兵们都装备上铁靴和腿甲。前排下肢中箭者摔倒在地,打个滚一人便能绊倒三四排,整个纵队跌跌撞撞完全没了阵型!这样就算过去也是送死而已,管培中只得再次停下来。
此时管培中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扛着,争取扛得久一些,希望铁甲能提供尽可能多的保护、希望贼人的羽箭赶紧射光……然而,此时北面的山崖上也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继而,便有羽箭自上而下地当头袭来!
这些是刚锋营的弓兵。关盛云方才等他们奉令轻装赶来后,选了一半人,让他们两三人一组,举火登山袭扰!由于官军的弓箭手已失去战力,不需要考虑对方的反击威胁,再加上从谷白桦处耳濡目染来的悍匪气,更为了在全军最高指挥关大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