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坼,李冬的突然出现,是一阵暖风。夜无眠回过头去,去看这个冰山美人。与前两次都不一样,她今日,脸上笼了一件轻纱,掩住了绝美的容颜。只有一双水凝的眸子,露在外面,也足够颠倒众生。夜无眠堪堪想起,昨日鹅形山中,两人一战,他的“横看成岭侧成峰”之招,四十道剑影中的一道,伤到了她的脸。剑气无情,美人面薄,当时就有一道血痕留在脸上。今日血迹已去,但痕迹难除,只能以一袭轻面纱,遮住瑕疵。夜无眠无言,抬起手,向李冬抱了个拳。李冬没有回礼,更没有说话,只是提着手中的寒魄宝剑,转过身去,走入王府。夜无眠亦轻着莲步,慢慢跟上。“呼……”他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还是进来了。虽然不知道李冬帮助他进王府的用意是什么,但当此紧要关头,救洛湘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也无暇去推想了。他只是低着头,思考着一会儿如何行动,以及行动时,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前方就是我岳阳楼弟子下榻的院落了。夜,呵呵,夜女侠,你一路尾随,是想来参观一下吗”心思正飘游于六神之间,李冬的声音,在夜无眠耳畔响起,把他拉了回来。他轻轻一怔,抬起头来。已到一处幽静之地,大异先前王府门口热闹的景象。方才埋头苦走,不计方向,竟一直是跟在李冬身后,不知不觉间,走了这么一长段的路。若非她出言提醒,恐怕真的会走进前面小院子,与岳阳楼众弟子打个照面。夜无眠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住尴尬,笑道:“不了。贵派弟子风姿,昨日在那白水客栈中,早已领略。若再去看时,相形见绌之下,在下必将自惭形秽。我还是先走了,告辞。”轻轻一礼,就要离去。李冬突然开口道:“你男扮女装,又以他人身份进入王府,必有所图。”说到此处,她的一双眼睛,冰凌凌地清澈无比,让夜无眠急欲掩饰的话语,都难以说出口来。“你不必说,我也并不想知道;我谎称你是我朋友,带你进入王府,也并不意味着,我想要帮你。我能帮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告诉你,目下这王府之中,有三位沁髓境的高手聚在一堂。任意一位,都绝非你现在的修为,能够招惹的。”“自己掂量一下,然后好自为之。”轻声说完这些,李冬不再停留,转身而去。风吹起她脸上的轻纱,朦朦胧胧,一丝残痕掩在其中不可见,反而给她勾了一抹神秘之美。夜无眠长叹了一声,朝她离去的方向,躬身一揖。“虽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很顺眼,第二次见你,更是差点命丧你手中寒魄剑下。但今日的感谢,却是我内心真情实感,并无作假。”礼毕,竟也毅然离去。对于王府之中会有沁髓境的高手存在一事,夜无眠早有心理准备。初见朱厚冒那日,这纨绔就曾说过,他爷爷的武学修为,已到了极高的境界。虽并未点明即是“沁髓境”,但以“极高”称之,想必至少不会是区区逆通。再便以吉王府广发邀请函来看,湖湘英雄,来者颇多,连岳阳楼这当今武林支柱之一都来了,有沁髓境界的强者光临王府,也并非罕事。莫说这里有三个沁髓境界强者,便就算再多两个,也是合理的。“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夜无眠内心倒是很平静,他本就不打算与吉王府硬碰硬,惟智取可破。所以有没有沁髓境,到底是三个沁髓境、还是五个沁髓境,都不是他所考虑的问题。“怎么救出小姐,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行了大约一刻多钟,小雪止住了,到了一处热闹喧嚣的大堂之内,此处正是摆席的所在。只见:宽桌板椅,错落摆着,宾客们你推我让,三请三辞,俱不肯上座,大行谦让之风。衣着同色的家丁丫鬟,端着瓜果珍馐,穿行其间,有条不紊,放到桌上。酒盏茶壶,非金制即银器;盘中肉脯,赛龙筋胜凤髓。非大富大贵之家,难能有此豪场面,唯天潢贵胄之第,宅宴办成瑶池席。这热闹和豪奢,都与夜无眠无关,他问过一个端酒的下人,请教了天时,知是已到酉时一刻,距离戌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四下里张望,却还不见林玉追、婵衣二人,未免有些着急。着急归着急,他还是强作淡定,找了一个暂时没有人占领的小桌子,坐了下来。没有人,他也不必与人打招呼,拿起碗筷,桌子上的东西随便就吃将起来,毫不客气。正火热吃喝之时,却听得那锦衣卫试百户,大耳刘风的豪爽笑声。他吞咽慢了下来,专往刘风处听去。却听得席宴之间,刘风毫不避讳说道:“武功山人,若非汝那一封信,吾等又怎么能骗得那贼寇张大球上钩果然,这‘山人自有妙计’的俗谚,说得是一点没错啊!”另一个声音笑道:“那是自然,武功山人与那洛凡溪最熟,模仿他的笔迹写信又有何难!”夜无眠止住了吃喝,一脸凝重,视线穿过层层人障,往那交谈的几人看去。入眼处便是那大耳刘风,他戎装在身,还未脱下,想必只是暂时过来吃喝,聊打发肚子,一会儿还要去维持秩序。他旁边坐着的几个人,纷纷向一人敬酒,称赞此人模仿洛凡溪的字迹,协助锦衣卫抓了贼寇,当立首功。那人却是背对夜无眠坐着,夜无眠只能看到一袭道袍,一个中等身段的背影,一个粗脖子而已。“武功山人”听得众人对他的称呼,满盘珍馐、壶中琼浆,一时都无味起来,味同嚼蜡。“这个中等身段、粗脖子的道人,就是《忘事录》中记载的武功山人他本应在江西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