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落眼里的认真,倒叫东陵太后有些意外。
这孩子,到底是存的何心思,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出身医学世家,皆是行医多年。
无论白发老者或是青年砥柱,都不敢夸下海口,说能够治好她这多年的顽疾。
可,她竟然敢?
她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苏梨落!”
龙云轩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了她的名字。
他实在担心,要是再被她这样胡闹下去,会真的无法收场。
作为孙子,龙云轩最了解他这个皇祖母了,如今虽是慈爱礼佛的老人家,年轻时候却是非常的杀伐果断,生平最讨厌被人欺骗戏耍。
若是苏梨落最后治不好她的病,怕是会被她重重的惩罚。
可惜,东陵太后这次没有再对苏梨落的话,以玩笑视之。
她饱经岁月的面庞上笑意犹在,可声音却不似先前那般的随和。
“孩子,你确定,哀家的病痛,你有能治好的法子?”
“回皇祖母,是。”
“好,既如此,那就来吧。”
老太后将手腕伸出,搭在软榻边上。
不等苏梨落有所动作,老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孩子,哀家可是要先提醒你。
从前,太医们都说,哀家这病,是没法子去根儿的。
所以,哀家已经死了那条心。
如今,你却当着哀家的面,如此笃定的告诉哀家,这些年的病痛,是可能治好的。
便就是又给了哀家希望。
哀家此生,最不喜之事,一是被人欺骗,二便是对人、对事大失所望。
本已经没了希望的事,若是你这丫头让哀家对它重新燃起来了希望,又再次失望的话,哀家也许会迁怒于你哦……
所以,你要想清楚,再做决定。“
老太后的气场至此,霸气展露。
什么叫上位者的不怒而威,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在等着苏梨落知难而退,再给她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有些风头,不能出,因为出不好,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惜,苏梨落向来都喜欢迎难而上。
她笑着看向东陵太后,道:“皇祖母放心,孙媳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说罢,她便直接顺手拿过一旁凳子上的软垫,放在了软榻下面的垫脚木上。
苏梨落这回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形象的,直接就坐在了那软垫上。
素手抬起,轻柔的搭上了老太后的手腕。
龙云轩紧张的看着苏梨落那婀娜的身影,却是也不能上前去制止,只能暗自为她紧张着。
他想好了,若是最后,苏梨落惹恼了他这位皇祖母,他便同她一起,去接受惩罚吧。
殿内一片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大家的呼吸声。
苏梨落诊过了右手,又诊了左手,片刻之后,她侧过脸,仔细将老太后的脸色又瞧了瞧。
“皇祖母,请您张开口,让孙媳看看您的舌头。”
“看舌头?“老太后和众人都一脸的不解。
她这是什么诊脉的法子?
也不能怨她们不明白,这东陵的医术还主要沿袭的是医圣张仲景的札记而来。
对于舌诊的研究还不够深远。
虽然《黄帝内经》对舌诊已有记载,但是懂得舌诊辨证的医者,还是十分的稀少。
宫内的太医多数更以为舌之距离身体的内血较远,所得结果一定不会准确。
所以,这里的医者皆是只诊腕脉,而不诊舌脉。
尤其是像老太后这样深宫内位居高位的女子,更是不能随意查验她的舌头,那属于大不敬之罪。
“太后,这恐怕……”
于理不合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陈嬷嬷就被东陵太后的手势给止了声。
“无妨,左右苏丫头是个女子,哀家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人啊,就是这样,哪怕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生死病痛,一心淡泊礼佛。
可是,要让她知道,如今有了重新恢复康健身体的可能,那做一些与往日比起来,有些出格的事,也是能接受的。
老太后缓缓张开口,把舌头伸出来半截。
“啊……”苏梨落看到老太后伸出了舌头,遂张开嘴发出了‘啊’的声音。
老太后一点就通,学着苏梨落的发声,配合着她。
舌为心之苗,脾之外显,苔由胃气所生,舌诊主要诊察舌质和舌苔的形态、色泽、润燥等,以此判断疾病的性质、病势的浅深、气血的盛衰、津液的盈亏及脏腑的虚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