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算不上是个正经节日。但村长非说农场遭人算计染了晦气,还有就是村中学堂顺利启学,务必要抓住这个节点好好热闹一番,一是为了去除晦气,二则为庆贺。村中人自发前往,桑枝夏照例让人从农场中拿出了不少蛋肉去凑席面。他们到的时候,锅里煮开的饺子顺着咕嘟咕嘟的热气翻滚成圈,扑打在人的鼻尖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气,暖得人的心尖子都在冒泡泡。村长被滚烫白胖的饺子烫得抽了口气,扯着胡子大口咽下去了,才龇牙说:“虽说没少折腾,但事儿总算是都办好了。”“学堂的先生和书都齐了,村里的小子丫头们每日有了去处,多读几页书看起来是比满地滚泥强了不少,拎出来也都人模人样的了。”“说不定十来年后咱们村里也能出几个大才之人,等着那群皮猴儿光宗耀祖呢。”学堂中的先生是经了老爷子亲自选定的,不管是才学还是品行都很是可靠。前去学堂的大小娃娃们也争气,到了学堂里为了能凭本事挣点儿赏钱,从识字到背书练字都一个赛一个的努力,生怕落了队尾,回家就要吃来自爹娘的竹条炒肉,向学之风绝佳。如此风气下,学堂中每日传出的朗朗读书声随风入耳。路过的村民听到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仿佛是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些孩子们的远大前程,心头逐渐有了火热的期盼。村长夹带私货夸了几句自家的小孙子,嘿嘿笑着说:“还有就是,托徐璈那些朋友的福,农场重建后四周的防范加强了不少,往后指定不会再出差错了!”这次的大火算是给桑枝夏敲了个警钟,也让众人意识到了农场往日防范的松懈。所以在齐老和邬连等人的建议下,农场四周新增了或多或少的岗哨,还添了数道检查的流程。齐老甚至想在农场中设置一处不对就直接要命的机关和毒阵,最后是被桑枝夏拦下才不得已遗憾作罢。总之有了这些明里暗里的防范措施,农场的安全直线上了一个台阶。桑枝夏等村长感慨完了,笑着说:“话说回来,吴大哥的伤好全了吗”事发那日吴长贵也伤得不轻,可桑枝夏赶着回家生孩子去了,都没来得及细问。村长摆手道:“你吴大哥皮糙肉厚的,不用惦记,早好了。”“徐璈前前后后送过去那么老些好药补品,愣是把他在家都养胖了小十斤,这么养着还不好,他莫不是想上天”桑枝夏忍着笑没搭言。村长意犹未尽地扒拉完碗中的最后一个饺子,叹气道:“总归这次大家伙都是长教训了,以后不管是找来的人还是谁家的亲戚,那都必须核查清楚了才能用,谁来说情都不顶事儿。”农场中之前有不少人都是依托熟人情分来的,管事的也都睁一眼闭一眼,怕坏了情分不多细究。但经此一事,对人员的管控上严苛了不少,明章条例清清楚楚,彻底断绝了再生事端的可能。桑枝夏觉得这样很好,人情不外乎法理,但条理总该在人情之上。她心里琢磨着把这边拟定的章程誊抄一份送到蜀地和岭南,还没想好碗里就多了个圆滚滚的饺子。桑枝夏哭笑不得地说:“我吃不下了。”她来了都没敢往桌边凑,但被投喂得已经肚子赶上饺子肚圆了。前来投喂的徐璈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吴婶特意说了给你的。”特意说的……桑枝夏筷子一翻看到饺子皮上的醒目红点,哑然失笑:“藏铜钱的”“嘘。”徐璈忍笑说:“千百个饺子就藏了这么一个,那群小的还在那边埋头苦吃,打赌谁能啃出铜钱,你小点儿声,让他们听见说不定就要来抢了。”千百个饺子中独一份儿的幸运,被暗箱操作送到了桑枝夏的嘴边。桑枝夏吃出来的铜钱被徐璈拿去洗干净拴了红绳,规规整整地挂在了手腕上。桑枝夏转了转手腕好笑道:“小娃娃才这么戴。”“长大了也可以戴。”徐璈趁人不注意在桑枝夏的腕骨上啃了一下,把袖口往下拉盖住了红绳,轻笑着说:“求平安,祈顺遂,愿可朝朝暮暮。”“愿随人心,不分大小。”尽管这是作弊得来的,但吃了肯定也管用。桑枝夏哭笑不得地啧啧出声,还没说话,就被挺着小肚子追过来的桑延佑问:“姐姐,你看到谁吃出铜钱了吗”桑枝夏动了动手腕任由铜钱垂在袖口下,面不改色地说:“怎么问这个”桑延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苦着脸嘟囔:“婶婶说铜钱就在这一锅饺子里,但我们都吃好多了,什么也没吃出来。”“你说会不会被徐明阳吃到了他吃出来铜钱我岂不是就要输了”桑枝夏不知道他们设的赌注是什么,正迟疑时,端着碗冲过来的陈允就说:“不会,他也没吃到。”陈允指着还在埋头使劲儿张嘴的徐明阳,掷地有声:“你看,徐明阳的嘴张得仿佛是要啃锅,铜钱绝对还在锅里!”桑延佑恍然大悟,一抓筷子又朝着锅边跑,屁股后头还追了一串小萝卜头,气势汹汹。徐明煦不知什么时候混到了桑枝夏身边,小手揪着桑枝夏袖口下露出的一点点红绳,仰头笑眯眯地说:“大嫂,冬至饺子就藏了一个铜钱,对吗”桑枝夏疑似被抓了作弊现场,干巴巴地挤出个笑,很不确定地说:“应该吧”“你们问过包饺子的婶婶们了吗”徐明煦把揪到的那一小截红绳塞塞藏好,腆着鼓起的小肚子说:“问过了,婶婶说就一个。”“那……”“那我就不跟他们吃了。”徐明煦在桑枝夏感到尴尬之前,笑眯眯地说:“他们都不会赢,我很放心。”桑枝夏:“……”“明煦你……”“嘘。”“大嫂别说话,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