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吐出口气,强忍着心底焦急,问弄香:“怎么样?老夫人怎么说?”
大夫人若去砛州府,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难道还能躲得过?
眼看着,苏府要翻身了,好日子就在跟前,杜嬷嬷哪舍得去那劳什子砛州府受罪!
弄香小心翼翼的朝大夫人看过去一眼,小声回道:“老夫人没见奴婢,只让人来传话,说是给咱们夫人半个月时间休养,半个月后,立即前往砛州府。”
“啪嗒!”
是顾氏捏在手里的手串砸到了地上。
杜嬷嬷赶忙将手串捡起来,暗含焦躁的语气直冲弄香而去,“你就没给荣禧堂的奴婢说,咱们夫人是被二公子推倒的?”
这么好的借口,但凡老夫人伸一把手,她们夫人也能留下来了。
弄香唯唯道:“奴婢说了,但她们说,老夫人这几日宴客累倒了,外面的杂事一律不管。”
“噗!”
顾氏一口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杜嬷嬷惊吓唤道:“夫人!!!”
顾氏抓住杜嬷嬷手腕,几日来的愤怒,不安,焦灼,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她半撑着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血迹,半响,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道:“好好好,我现在没用了,也就可以随意舍弃了!”
“夫人!”杜嬷嬷微微哽咽。
顾氏咬紧牙关,嘴角带着鲜血,她喉咙几经滚动,吞下口中的腥甜。
想到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眼底恨意喷薄而出,她暗哑阴冷道:“以为舍弃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做梦!”
她当初会针对林氏,少不得老夫人挑拨,不过是因为林氏,把老二笼络了过去,又几次推脱不愿拿银子,来给老夫人置办寿宴,林氏的嫁妆,苏家全都用了,现在想推到她一人头上,没门!
顾氏咬着一口银牙,剧烈起伏的胸脯,酝酿着浓浓的戾气。
......
不管府里的奴婢,对顾氏摔倒一事,如何的揣测推测,时间依然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苏府这次上京,是打着日后不会再回来的心思,因而,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都齐齐收拾了出来,独二房的箱笼,便摆了整整一个院子,这还是没加上苏玉昭的。
府里的奴婢,得用的也都带走,像是一些粗使婆子,挑了几个忠厚老实的,留下来看着苏家院子,剩下的则都发卖出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上京路远,带着太多的人,便是徒增困难。
知道苏玉昭即将上京,秦老太爷亲自上门,恭贺叮嘱她一番,又送来两万两银子,说是穷家富路,以备不时之需。
因苏玉昭得封县主,原本死拖着不愿填补亏空的某些掌柜,立马遣人送来银子,砸锅卖铁地把账本平了。
苏玉昭没有说什么,只把这些人记了下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苏家启程上京的日子。
这一日,天空有些阴沉,细雨夹着碎雪,地面湿漉漉的,寒风刮得树木簌簌的响,弥散的黑色云气,以惊人的速度掠过,像是在竞相奔逃,给天地笼上一抹雾蒙蒙的灰暗。
这样的天气,并不是上路的好时机,但再不启程,就要在半路过年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上路,倘若雨势变大,再寻地方歇脚便是。
一排排马车,从苏府门前一直蔓延到巷尾,随行的护卫,小厮,奴婢,安静地候在马车两旁,远远望去,十分的有排场。
前面,是近十辆青布马车,供主子们乘坐,后面则是露天的车架,上面放着一只只箱笼,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粗略一算,怕是有二三十辆的数。
带着拾珠银桃等奴婢,苏玉昭乘着肩舆来到门外。
她到的不算晚,当然,也不早就是了,苏玉仪姐妹俩都在了,以及大房二房的妾室,和她们所出的子女,正暗含激动地站在一起,或是垂眸而站,或是低声交谈。
门前的台阶下,苏玉仪正在和人说话,声音很轻,听不真切,一双细眉轻拢,半是轻愁半是失落。
丹桂撑开油纸伞,遮到姑娘的头顶。
苏玉昭自肩舆下来,鹅黄色的绣鞋,踏在微湿的地面,上面红线坠着的珍珠,仿佛让暗沉的天色,都渲染上一抹亮丽。
透过淡青色的油纸伞,她缓缓抬起眼眸,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颊晕桃色,目含雾雨,嫩生生的脸蛋,如凝脂一般,柳眉弯弯,朱唇水润,一袭鹅黄的衣裙,并无过多繁复花纹,却衬得她如明珠生辉。
陆云煜不经意的一个瞥眼,整个人顿时呆在原地。
暗淡的天光中,油纸伞下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着,乌溜溜的杏眼,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随意,她似乎很喜欢雨中的碎雪,伸出葱白纤长的指尖,眼角眉梢染着笑意,轻轻翘起的嘴角,让她原本淡然的气质,蓦地变得明亮而娇艳起来。
那抬眼低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