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歇一歇,用口茶吧。”
陶荣端来茶盏,对书案后的人劝道。
书案后的人,神情肃然,目光冷峻,笔尖落于纸上,悬腕落墨,笔锋遒劲,内含锋芒。
他合上折子,随手扔到地上,“孤说过,不要废话,再有下一次,也别管事了,先好好学一学,怎么写折子吧。”
陶荣赶忙冲添福使了一个眼色,添福轻手轻脚地上前,飞快捡起地上折子,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而在他的旁边,已有数十本,被打回来的折子。
其余伺候的内侍,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各个盯着自己脚尖,一点眼风也不敢往上首去。
陶荣搁下茶盏,见殿下放下玉笔,背靠椅背闭目养神,小声试探着询问:“殿下午膳也没用,不如奴婢让人,送些小食过来?”
陆元枢睁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向陶荣,“你说,她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她,说得是谁,不做他想。
陶荣嘴里一苦,对上殿下黑沉的,像是要吃人的眼神,腿肚子没忍住一颤,硬着头皮回道:“奴婢,奴婢一介阉人,哪里能懂这些......”
他小心地抬起一点眼睛,见殿下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就知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陶荣咬咬牙,在老实回答和保命之间,很从心地选择了后者。
“......依奴婢看,苏姑娘年纪小,恐怕连自己,想要些什么,都还不清楚呢,她说的话,哪里能做的真?”
“再说,苏姑娘分明是担心殿下您,怕殿下您劳累伤身。”
不过,陶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地叹息。
苏姑娘的话,虽未明言,但底下的意思,众人心知肚明。
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难以置信,想他们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的好,人品好,有能力,有手段,多少人想高攀,还攀不上呢,万没想到,有人倒是避之不及。
陶荣自小服侍殿下,哪能不知道,他们殿下骨子里的霸道。
别看殿下面上平静,心里指不定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将人收入彀中。
只望到时候,别闹得太僵,不然,好好一件喜事,反倒没了喜气。
陶荣思绪纷繁,实则不过短短一瞬间,迎着殿下横来的眼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陶荣脸上的笑,都快要僵硬的时候,上首终于淡淡开口:“你倒是会说话。”
“奴婢不过实话实说。”陶荣低下脑袋,像是被夸的不好意思。
陆元枢冷哼一声,问他:“那套玲珑杯,送过去了吗?”
陶荣道:“前日到的晚,昨儿个又一直在外面,奴婢正寻思着,今日找个时间,给苏姑娘送过去呢。”
陆元枢点点书案,沉声道:“收起来吧。”
陶荣看过去一眼,可惜,陆元枢威严日深,又寻常不露声色,如今心思越发难以琢磨,即便是陶荣,一时间也没猜出来,他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打算放手。
摸不清头绪,陶荣不敢多言,只躬身应是。
......
那厢,苏玉昭回到房间,一把扑到床上,狠狠喘了两口气。
青杏靠过来,问翠薇:“姑娘怎么了?”
翠薇摇摇头,来到床侧,柔声说道:“姑娘,在外面待了一上午,奴婢服侍您盥洗吧?”
“我好累,不想动。”闷闷的嗓音传来,苏玉昭面朝下,把脑袋埋在锦被里。
翠薇犹豫了一下,愧疚地说:“都怪奴婢,昨晚不该胡言乱语的,姑娘,您罚我吧。”
要不是受她影响,姑娘也不会对太子,说出那一番话来。
苏玉昭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摇头道:“与你何干,我不过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翠薇瞟着姑娘脸色,缓缓说:“奴婢瞧着,殿下一没生气,二来脸色无异,看来,的确是奴婢想多了。”
苏玉昭也是这个意思,在她说了那些话后,殿下还愿意帮她,应该是对她无意的,只有不在乎,才会不放在心上,只是......呜!他们不会在背后,笑话她自作多情吧?
一想到这个情况,她就忍不住捂脸。
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啊!简直是一想起来,都能让她半夜惊醒,懊恼到咬牙切齿的程度。
乍起的勇气消退,徒留下满地尴尬。
至于青杏,则听得一头雾水,只她本就心思简单,又见姑娘不愿多说的模样,便默默待在床脚,安心做个木头墩子。
看出姑娘的羞窘,翠薇轻咳两声,安慰道:“姑娘也别想了,也许,也许殿下,根本没听出来呢。”
说着,她和姑娘理性分析,“姑娘您想,若殿下,他本就没这个意思,那他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说不定,就是咱们自己,在庸人自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