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内厨房,是她在管着,得魏嬷嬷吩咐,不就是得她吩咐?
突然,沈氏脑海闪过一副画面,是魏嬷嬷来请示她,言道苏玉昭不满意,老夫人每顿的膳食,她当时正因着,老爷又去关雎院,而满心烦躁呢,闻言就说了声:
“真是惯得她,山珍海味不满意,要龙肝凤髓不成?爱吃就吃,不吃就饿着,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一瞬间,沈氏面容铁青,心脏逐渐收紧。
她快速扫视对面,顾氏端正地坐着,明艳柔美的脸上,流露着对苏玉昭的关切,俨然是一副慈爱的模样,苏玉仪轻蹙着眉,一如既往的温柔,静静沐浴在阳光中,仿佛出淤泥而不染,带着一种饱满如圆月的贵气,似乎世上的阴私晦事,都无法沾染她的身。
而苏玉珠,则兴味地撑着下巴,眼里的兴奋和愉悦,根本不必费心分辨。
她是被人算计了吗?目的呢?
沈氏垂下眼皮,嘴唇抿成直线,定定地看着袖摆。
不等沈氏琢磨出头绪,本就性子暴躁的银桃,在听见何婆子的狡辩,当即就爆发了,尖声反驳道:
“你撒谎!就算不能调换,还不能做其他的吗?我们说了,可以单独给银子,你们死活不愿!”
何婆子抽着冷气,龇牙咧嘴的,又冷笑道:“你说的简单,单独做,不要灶台?不要厨娘?”
银桃有些动气:“其他院里就能点菜,独我们姑娘不行,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早就给你说过,厨房里人手不够,咳咳!”说着说着,何婆子咳嗽起来,牵动扭伤的后腰,疼的她眼前发黑,嘴里嘶嘶地吸着气,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
等缓过这口气,她继续说道:“其他的主子,都有专门的厨娘,这是原本就有的。”
说的有理有据,却也无法掩盖,苏府对苏玉昭的忽视。
银桃沉默,片刻后,讥讽道:“是呀,其他人都有厨娘,就我们姑娘没有!”
这话看似在针对何婆子,却也不是没有打苏府脸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老夫人默然不语,并未呵斥银桃,其他厨娘见此,相互对视一眼,开始出言辩解起来。
“好的厨娘,不是好寻的,总不能随随便便,拉几人回来吧?”有厨娘低声抱怨。
这是在解释,为何独苏玉昭,没有配齐厨娘。
另一位厨娘道:“府里几位主子,奴婢们是伺候惯的,每日会用到哪些菜色,心里也大致有数,鸡鸭鱼肉,时蔬河鲜,早与庄子里说好,每日都是有定数的。”
“庄子里面,知道咱们规矩,饲养的家禽,栽种的时蔬,也都是有数的,即便要增加,也得先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不然寅吃卯粮,后面的日子,又该怎么办?”
旁边的厨娘也道:“若挪给二姑娘,其他的主子那里,就只能短缺了。”
不能因顾着二姑娘,就削减其他主子的份例吧?
两位厨娘的话,粗听像是没问题,但却经不起细细推敲。
就说许家母子,还暂住在苏府呢,难道就能让她们饿着?
苏玉昭轻呵一声,本就凉透死寂的心,越发的冰封灰暗,寒意融进四肢百骸。
这些推脱说辞,令银桃火冒三丈,拾珠立即拽住她,抬眼看向众厨娘:“这偌大的府邸,就找不出一个人,去外面再采买些回来?”
有厨娘笑起来,带着点点优越,“外面的菜能干净?咱们从来看不上的。”
“可不是,除庄子里的出息,其他需要的食材,都是与专人预定的。”一位圆脸的厨娘,斜瞥过去一眼,“人家送来的食材,品相都是极好的,整个常州府里,也只供给五六户人家。”
其他厨娘附和:“就因这样,咱们即便想多要,人家也不一定有......你们小姑娘,说的倒是轻松,上嘴唇碰下嘴唇,就把事情给办了,倒显得我们都是蠢的。”
对面你一言我一句,别说是银桃,就算是拾珠,也都有些按捺不住怒意。
“照你们的意思,我们姑娘就是活该,活该伤势发热溃烂,最好是死在这里!”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原本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厨娘,顿时犹如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脸上表情讪讪的,又有些难言的惊惧,缩着脖子不敢再言。
苏玉昭轻咳两声,淡白的唇瓣轻启,声音又轻又淡:“咳咳,我知道,我回来,有些人不待见,咳咳,还请祖母,使人驾车来,送我回林家吧。”
这话一旦落地,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齐齐一变。
老夫人目光一凝,落到苏玉昭脸上,似是欲要看清,她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苏玉昭缓缓抬眼,对上老夫人黑沉的眼眸,她不躲不避的,让老夫人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眼底的伤心和苦涩,暗红的眼眶,苍白如纸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