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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如美玉相击,雪山流泉的乐声正在回荡。
太后的寿宴席上,每行一盏酒,皆有笙琶歌舞及杂剧曲子助兴。
不过今年皇族贵女和朝臣命妇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表演上。
有的观察久未露面,面容变得大为憔悴,好似苍老了十数年的大长公主,暗暗心惊;
有的观察坐在太后刘娥左右的两位太妃,一位是官家的小娘娘杨氏,另一位是官家的亲母,由顺容之位晋升上来的李氏,三位娘亲倒是其乐融融,相处和睦;
相比起来,端坐主位的刘娥和赵祯,脑海中则在思索前朝的风波。
本以为之前平平安安,此次辽国出使总算是安然度过危机,没想到寿辰中还是出了这等祸事,所幸身为正使的萧远博一切平安,副使也无生命安危,已经被妥善安置,而大部分朝臣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桩变故。
人多口杂,若是闹得沸沸扬扬,那以国朝消息的传播程度,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现在群臣不知道,事情没有闹大,影响自然能降到最小。
刘娥对此颇为欣慰,这些细节最是考验政治能力,而那位馆伴使随机应变的表现,无疑是完美的。
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速速抓到凶手了!
京师乃首善之地,辽人谍探兴风作浪,就已经让国朝失了颜面,如今可好,对方干脆潜入到皇城之中,到眼皮子底下害人了,还是在御宴之中下毒……
想到身边的内侍宫婢里面,可能藏着敌国的细作,赵祯哪里还能听得进曲乐,免不了频频探头,看向殿外的位置。
终于,两道内官的身影出现。
阎文应匆匆走在前面,张茂则快步紧随其后。
寿宴之上,刘娥脸上带着几分慈祥,始终目不斜视,直到此时才轻轻按了按眉心:“老身有些倦了,先入后殿歇一歇……”
赵祯即刻起身:“儿臣来扶大娘娘!”
“恭送圣人!恭送官家!”
待得刘娥被搀扶着到了后殿,老寿星的神情变得完全不同,一个冷肃的眼神就让阎文应额头冒汗,跪倒在地:“老奴无能!请圣人责罚!”
刘娥面无表情:“如何了?”
“尚食局宫婢清素落井身亡,疑似贼人畏罪自杀……狄伴使明察秋毫,识破了真凶为脱罪先施杀手的诡计……更发现食医李大娘有辽人谍探之嫌……这宫妇已经过世,如今的凶手极可能是她的传人……”
如果没有张茂则的记录,阎文应会绘声绘色地讲述一番查案的过程,将自己的作用好好凸显出来,但现在有了笔录,还要妄作遮掩,那就是自讨没趣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大致情况述说了一遍,末了再不甘不愿地补充道:“张高班详细地记录了案情,请圣人过目!”
张茂则上前,他是官家的心腹侍宦,谁都知道前途远大,只要日后不犯大错,必定能升到都知之位,不过如今年纪还小,还只是内侍高班。
“呈上!”
刘娥年纪大了,视力却很好,批阅奏劄都是亲自阅览,而非别人读给她听,此时也拿过张茂则记录的案卷,细细翻看起来。
殿中一片安静,赵祯努力摆出沉稳的模样,眼中却满是期待,就等着大娘娘看完后,自己来好好见识一番仕林是如何查案的。
《苏无名传》他已经追完了,现在倒是又有更真实的案例,这般一想,之前的惊惶恐惧感也消退了许多,生出了底气来。
而随着纸张的翻动,前朝发生的事情如一幕幕画面,准确地浮现在刘娥的脑海中。
“阎文应和阎士良想要匆匆结案……”
“贼人本以为是皇城司查案,因此多有设计,幸得狄仕林堪破蹊跷,不让对方如愿……”
“狄仕林控制住了机宜司,这是趁机要将刺探敌情的权责,从皇城司这里彻底地夺过去了!”
对于这起风波,执政太后看的显然不仅仅是凶手与查案者的交锋,而是内官之间微妙的关系,乃至前朝后朝两个部门的暗斗。
待得前因后果了然于胸,刘娥再扫了低眉顺眼的阎文应一眼,心中不禁有了评价:“自作聪明的蠢物!”
阎氏父子想要匆匆结案的行径,根本瞒不过她,原因不问可知,宫中这些有着实权的职位可都是肥差,别看地位是奴婢,若论敛财,不逊于前朝的那些京官朝官!
这尚食局的吴典御,必定是阎文应的人,江德明在时,阎文应也是副都知了,在其中不知捞了多少,自然担心被牵扯出来,哪里敢让案子深查下去?
而狄进也心知肚明,并没准备深挖这些,只是一方面要避免这对父子干扰查案,另一方面通过案卷的记录,高下立判的对比,也展现出皇城司在自身职责上的无能。
辽人谍探都在宫中杀人了,他们竟然还为了一己私利,准备匆匆结案……
刘娥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