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恢复安静,三人对坐。
是的,这里有三个人,除了狄进和萧远博对坐外,萧浦打也在贴身保护,这位马脸汉子听不懂汉话,就端正地坐在萧远博边上,默不作声,犹如一尊泥雕木塑,只是眼珠转动间,还是隐隐透出诧异。
显然从双方的神情中,他看出了萧远博不光是拼酒,在言辞机锋中,居然也落于下风!
马车平稳行驶,终于进了京师白天最冷清,夜间最忙碌的小甜水巷。
车窗的帘布被风吹动,一股香气飘了进来,萧远博的鼻子动了动,只觉得这条巷子的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脂粉的甜腻味,眉头一动:“小甜水巷,是因此而得名么?”
狄进解释:“京师共有四条甜水巷,甜水之名取自于甘甜的泉水,而非这胭脂味甜。”
萧远博的眼神已经恢复冷静,语气则故作亲热地道:“狄伴使一表人才,可曾常来与佳人相伴呐?”
狄进微笑着摇头:“科举之前,我专于学业,及第之后,又不免劳于政务,倒是不曾有空来这里。”
“那可不好办!”
萧远博眉头一耸,以担心的语气道:“狄伴使高中三元,气质出众,此前在四方馆前,汴京百姓都认了出来,这要是来了这烟花柳巷之地,难免不会被那风尘娘子包围,失了馆伴使的体面!”
狄进道:“萧正使不必担忧,我们所去的是官妓所居的院落,她们隶属朝廷管辖,不敢造次。”
萧远博立刻道:“那就好!老夫方才还担心,这些妓子乱嚼舌根,胡乱传些谣言,影响我父子声誉,现在看来,有贵朝管理,她们是不敢造次了!”
“请萧正使放心,令郎到底有没有在此沾花惹草,我绝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冤枉了他!”
狄进再度作出保证,又压低了声音道:“只是依国朝律法,教坊司官妓不得私侍枕席,虽各地难免有些违背,京师却终究不比地方,要考虑相关影响……”
萧远博笑了笑:“依狄伴使的意思,老夫之子也受管辖?”
狄进理所当然:“既在我国境地,自受律法管辖,不过贤侄真要犯了过错,可上呈朝堂,由八议制度从轻发落!”
萧远博平和地道:“那老夫还要谢谢贵朝了,好在犬子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说着说着,地方已经到了,狄进掀起帘子,走了下去,看向这环境优雅的独门小院:“柳氏就住在此处?”
狐媚妇人被带到边上,回答道:“正是在这‘清秋居’中。”
狄进吩咐:“你去唤门,若能带萧氏郎君一起出来最好,如若不能,先将柳氏带出来。”
柳氏如烟,既称姑娘,那就是一般的妓子,并非花魁娘子、行首大家。
不过那等娘子大家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在她们之下的官妓也有容貌出众的,只是才艺上不及,毕竟这个年代除非美到倾国倾城,否则妓子都要有内涵修养,吟诗作对,才能出头。
“姑娘!姑娘!”“是姑姑啊!你开门啊!”
然而当狐媚妇人上前,反复敲门,里面就是不应。
等待半晌,狄进的脸色微微沉下,朝着四方馆和辽人各指了指,示意他们翻墙。
两人出列,翻过墙头,将屋门打开,狄进率众走了进去。
京师寸土寸金,一个妓子当然没法住大院子,这清秋居布置得雅致,占地却不大,很快穿过前堂来到内宅,就见屋门大敞,房间内一片狼藉,家具都倒在地上,砸碎的花瓶旁边,还有一块醒目的血迹。
“哎呀,这是怎么了?如烟?如烟你在哪儿啊!”
狐媚妇人尖叫一声,就要往里面冲,狄进断然喝道:“站住!”
四方馆的人立刻将她拦下,狄进站在门前,慎重地观察了一番,皱起眉头:“从此地来看,不排除有行凶的可能,你们保护好现场,不得让外人进一步!”
“是!”
吩咐完毕,狄进一路走出院子,返回马车上:“萧正使,出事了!”
萧远博已经预料到,此行不会顺利,但真正得知里面的情况后,还是皱起眉头:“人失踪不见,地上留有血迹,如此说来,老夫之子又担上凶杀的罪责了?”
狄进道:“萧正使稍安勿躁,我们再去下面两个地方看看!”
来到道姑的院子,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有血迹。
来到仆妇的家中,同样是一地狼藉,这次血迹滴在床上。
道姑哭着要寻师姐,仆妇直接晕倒在地上,萧远博忍不住走下马车,亲自看了后,却认为抓到了把柄:“狄伴使,这是陷害啊!赤裸裸的陷害!”
“不错,我也认为这是陷害,三处皆是如此,显然是有所预谋!”
本以为狄进会反驳,不料他反倒点了点头,沉声道:“敢问令郎可得罪了什么人?”
萧远博立刻道:“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