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管千颜话语落下,几方车厢也依次打开,先下来十多位青服弟子。第一驾车厢被从里面随手推开,男子拾阶走下来,一边把一件华贵的外袍展开披上,青木般的剑提在手里。
他眼已淡淡地往茶楼这边看来,但似乎又什么都没看进去,动作间仍和车厢里的小童说着话。
第二驾车马则在弟子们两列排好之后才缓缓打开厢门,走下来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她淡粉桃绸,深润青裙,布面上勾着暗面金绘,发髻精致盘起,一柄轻薄如飞花的剑拢在袖间,行止间就如一只漫步桃林的优雅孔雀。
方才王姓光头说飞燕少女是雪肤花貌的仙子,自是十足十的奉承,但若放在此人身上,就大差不差了。
管千颜望着他们,一时没有说话,但身旁的飞燕剑门已开始交谈。
“.魏师叔,这是谁啊?”飞燕剑门的少女怔然相望,低声道。
魏姓老人沉默片刻,才轻叹一声:“怪不得有人说前三必有落英一席.这话也保守了,我瞧第一之位,几乎已落定了。”
少女张大了眸子,声音不自觉更轻了些:“.谁啊?”
“女子是【眠花数蝶】南观奴,二十三岁,八生境界,今年刚刚进了凫榜前八百。”魏老人轻声道,“这就是我们一直以为的落英山头等参会之人,无论怎么比,这个人都不会掉出前五。”
“天啊.”
“然而却没想到.”老人抿了下唇,望着远处那道男人的身影,“【枯枫】向宗渊竟然还未满二十五。”
那名为问远的年轻人猛地惊愕转头:“这是向宗渊?!”
“是,最新一张凫榜,其人已在六百三十二。”老人阖了下眼眸,轻叹道,“他若没过二十五岁,别人还怎么打。”
“可能.”少女道,“他也许只是送那南观奴呢”
“这两脉可没那么亲密。你瞧吧,两人之间礼而不亲,是共事的做派。”
裴液望向管千颜,管千颜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吧。”
无数目光投去,然而那两人下了车,却根本没有往这边过来。
几位青服弟子已在另一边树荫下支起了华盖,还有几位朝茶楼后厨走去,显然是要买去自饮。
管千颜看着他们忙碌,忽地一笑道:“还真是和师父说的一个样儿——这才是王孙排场呢。”
“哦?”
“你瞧这些弟子,哪像拜山学艺,分明是伺候人的奴仆。”少女道,“喝口茶汤也要给真传买去,如此天天低人一等,意气先磨没了,还谈什么剑心。”
崆峒平辈之间倒确实没有这种明晃晃的层级.裴液想着,转头看见提壶走来的小二,却忍不住蹙了下眉。
“.管姑娘,伺候人怎么了?遭你这样看不起。”
“.啊?”管千颜茫然一怔。
裴液从小二手里接过梨汤和两个空杯,以真气催凉:“我和人家做的是一個活计,你讲话注意些。”
他提着梨汤往崆峒车马那边起身,管千颜才反应过来,乐不可支。又很快歆羡道:“你伺候的才是真太子呢,我也愿意在剑主身旁做个小厮,不知有多好。”
裴液又认真纠正:“我也不是小厮。”
他提上壶与杯往明绮天那边走去,身旁飞燕剑门那魏姓老人对中年男子一示意,男子会意提剑起身:“问远、齐之.子昕。”
那飞燕少女从刚刚就一直在着意听裴液这桌的交谈,此时一怔抬头,中年男子温声道:“走,随我去问候问候落英山的朋友。”
“.”
任子昕本来对他们风姿颇为神往,一直期待着过去,但刚刚听得管千颜的冷嘲,此时却忽然又不想起身了,只觉想象中那个跑过去跟人家认识的自己分外扎眼,一时怔怔道:“不了爹,你们去吧。”
男子早习惯少女这两年来的敏感易变,也不劝说,带着两人就此过去。
毕竟不是真的盛夏,林荫下就颇为凉快,裴液端着梨汤走过来,一接近这驾车马,耳朵和心绪就仿佛同时静了下来。
他“笃笃”敲了两下车窗:“明姑娘,喝杯梨子汤吧。”
“谢谢。”
裴液倒上一杯,掀帘递进去,自己倚在窗边饮着第二杯:“明姑娘,一会儿到了府城,你就直接离开吗.我听他们说的选剑会好像很热闹。”
“都是什么人?”
“听说是少陇境内,门派二十五岁以下、散人三十五岁以下的剑者。”
“嗯,那就不耽搁时日了。”女子掀帘递出杯子,窗内又响起翻页的声音。
“.哦。”裴液接过杯子,里面饮得干干净净,“唉,我听管千颜说,少陇道确实武道不盛,不止境内只有崆峒落英两个道启会水平的剑门,而且二十五岁以下的剑者中,一个玄门都没有。”
“二十五以下的玄门,在任何一个道都是最顶尖天赋的修者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