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厅中众人有所反应,裘知县就自顾说道:“此番确实是本官醉酒误事,竟让黄县丞耽搁多日不能正式入职。“所以本官怎也要做出些补偿才是。这样,我观黄县丞年轻有为,能力出众,那就由你挑起县中一些重要的职责,就把刑狱事务,以及税收重任一并交由你来做主,如何”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不是惊讶,而是诧异,就好像这样的安排很没有道理一般。面对众人古怪的神色变化,黄鸣却只略作沉吟,便起身拱手应道:“既然县尊如此看得起下官,黄鸣自当尽心当差,把这二事给办好了。”“好!”裘伯群当即拍案道,“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陈主簿——”陈充犹豫了下,还是忙起身应道:“县尊有事请吩咐。”“既然之前就是由你招呼的黄县丞,那今日就继续劳烦你了。县丞公房那边,就由你派人做出整理,然后黄县丞就可以着手自己的差事了。”“是,下官待会儿就去做安排。”陈充又瞥了黄鸣一眼,神情复杂,但还是即刻领命。就这样,今日黄鸣正式任职一事算是彻底定下,他不但正式成为了诸暨县的县丞,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公房,有了自己的职权。只不过在大家散去时,他却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各位同僚下属颇值得玩味的眼神关照,只是当他顺势回望过去时,这些人却又都错开了目光,似乎不想与他有更深一步的交流。这自然让黄鸣心下生出疑惑来,他总觉着县衙内部藏着什么隐秘,而且这隐秘似乎只有自己不曾知晓,也是时候问个明白了。……午后,属于县丞的公房终于都打扫完毕,几个差役更是在陈充的指挥下,把一些半新不旧的书案椅凳也一并搬入其中,将这间并不算大的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最后,他更是取来了一整套的文房四宝,亲自送到黄鸣面前,然后笑着道:“黄县丞,你若还有什么需求也只管跟下官说。只要下官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陈主簿你太客气了,这样就已很好,我很满意。”黄鸣看着房中各种家具物品,笑着感谢道,“这次真让你费心了。这样,为表谢意,今晚就由我做东,便在衙前街上的兴旺酒家请你吃酒,还望陈主簿你不要推辞啊。”“这个……”陈充稍作犹豫,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既然是黄县丞相邀,那下官就叨扰了。”这么说定后,他暂且告辞,而黄鸣也让黄通先去那边的酒楼定了宴席。待到傍晚散衙,黄鸣先往那边酒楼等候,也算是摆正了主人的位置。这诸暨县虽然不大也不富,但作为县城里最重要的衙前街上还是颇为热闹繁华的,不但人来人往不断,而且还沿街两边开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铺子,其中生意最好的,就是这座只得两层的兴旺酒家。在没有宵禁一说的小县城里,只要有客人,他们就能一直开着。而相比起楼下大堂,二楼还开辟出了几个雅间,专门为有些身份的人单独饮酒会面。当然,二楼的用饭价钱也比一楼要高上不少。黄鸣在雅间等了没一会儿,陈充也就赶了过来,手里还提了个木匣子,见面后送与对方:“一点本地的茶叶,还望黄县丞不要见笑。”“哦这儿产茶”黄鸣接过,开盒仔细看看,就闻着一股清香扑鼻,里头的茶叶无论色泽还是形状那都是极上乘的,甚至都不在他于京城所用的龙井和碧螺春等名茶之下。“这也算是本县为数不多的名产之一了,叫作石笕茶,多种于高山之上,年产不多,也就五六百斤,其中多半还得上贡朝廷。”陈主簿随口解释了一句。黄鸣点点头,赞叹一声,也就不再多说,吩咐酒楼可以上酒菜。不一会儿,酒菜便一道道上来,两人就这么一边寒暄闲聊,一边喝酒,关系上倒是又近了几分。如此酒过三巡,两人脸上都有了些红晕,黄鸣才笑道:“陈主簿应该能想到我今日请你喝酒不只是表达谢意吧”“黄县丞果然快人快语,下官自然是懂得的,您是想跟我打听一下县衙内的诸多内情”“正是,还望陈主簿能为我解说一二,我也好心里有数。”陈充又端起酒杯,可一时又不曾真个喝下,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鼓起一些勇气,看着黄鸣道:“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怕是会让县丞你不高兴啊。”“今日既然请你来喝酒,我就是把你当作朋友,有什么话,但讲无妨。”“好,我想说的是,县丞你这次有些过于鲁莽了。”“嗯是指我今日闯到后堂的举动,惹恼了县尊么”“不不不,这只是小事而已。县尊他大人大量,又怎会因这点事情就怨怪于你呢”“那是指”“县丞你不该答应接下刑狱和粮税这两项重任啊,这会给你带来不小麻烦的!”“哦此话怎讲”黄鸣目光一闪,正色问道。陈充这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一顿酒杯,问道:“我敢问县丞一句,你看如今的县衙如何”“自然不怎么样……上下人等皆懈怠懒散,完全就没有衙门里该有的威仪模样,实在叫人无法相信凭如今县衙的状态可以管好一县之事。”“就是这个了!下官也不瞒你,便是我这个主簿,其实也不过是在得过且过,不敢有什么想法作为。”“这是为何因为县尊他好酒贪杯,从不过问县衙事务么”“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真论起来,这也只能算是结果而已。其实两年前县尊他初上任时,还是想要有所作为的,只是结果却……”说着,便是一声叹息。黄鸣拿起酒壶又为陈充满上一杯,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还望陈主簿能为我解惑,这诸暨县衙内到底藏着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