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嘉善县城内已是一派安宁。大街小巷都被黑暗所笼罩,不见人影,只有远处一个打更的,按着既定的线路走着,时不时打几下鼓点报时。刘五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穿梭,避过打更人微弱的灯笼光芒,七拐八绕间,就来到了一间粮米铺子的后门,有节奏的叩响木门。片刻,门开,无须交谈,刘五就被让进门来,并在那精干伙计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堆了不少账册的屋子里。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等在那儿,见他到来,先倒了一杯茶送了过去,口中则问:“怎么样”刘五拿过杯子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回道:“我确认过,人已经死了。”“不愧是我圣教信徒,果然一心为教,纵死无悔!”男子松了口气,然后又双手抬起,在胸前扣指作莲花状,神色肃穆,“红阳无道,青阳当兴,无生老母,白莲降世!”刘五和那名伙计见此也不敢怠慢,全跟对方一样摆出架势来,口中念道:“红阳无道,青阳当兴,无生老母,白莲降世!”直到呼过口号,他们才重新回到话题上来,那伙计道:“只是这么一来,不光郑三虎转生,我们的多年布置也受到了影响……”刘五也道:“是啊,顾石也被抓了,我们在嘉善县的种种布置也就被毁掉一半了,香主可有后备策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官府对我们的影响减到最小,保存现有力量。”中年香主神色淡然,“既然做事,总有失败,只要不伤筋动骨,失败就是可以承受的。只要我们还在,机会就一直都有。”说着一顿,又道:“所以我的意思,就是放弃之前布置的一切,不要尝试再和官府产生任何争斗,直到风头过去。至于和郑三虎、顾石他们相关的人,话可以传到,救是不必了。”面前两人都怔了下,但随即还是各自点头称是。“还有,今夜之后,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你我身份悬殊,全无交集,若叫人发现你我有所接触,后果难料。”说话间,香主又取过一只钱囊,交到了刘五手上:“这是你接下来一年的经费,省着点用。”刘五心下一喜,忙一把接过,一掂袋子份量,脸上的笑容更盛:“多谢香主赏赐,那我告辞了。”“记住,从出了这儿开始,你就只是县衙杂役,什么事都不用做,等我消息。”“是,我记住了。”刘五又躬身一礼,这才退出屋子,又由那伙计带着,离开这铺子的后院。来到外间,看着依旧空荡寂静的巷子,刘五长出一口气,然后嘿一下就笑了起来:“这买卖当真做得过,轻轻松松,几十两银子到手,可比我辛苦做十年杂役赚得更多……”低声嘀咕间,他突然就觉身后有风声传来,一个激灵刚想要有所反应,袭击却至,砰一下,正中其后颈。刘五压根连头都不及转过去,就已被打得软软倒下,失去了知觉。随着他倒下,露出后头撮掌成刀的戚长风来,对他来说,无论是一路跟踪对方不让其察觉,还是打晕对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在人倒下后,旁边巷子里又钻出两人,正是黄通黄达,他们立刻上前,就把人给抬走。戚长风却未曾跟着同去,而是在看看那院落后门后,便转到了它的前端,挂着“厉家粮米”匾额的铺子正前方,然后在附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静候盯梢。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就已亮了。沉静的一夜的小县城又鲜活了起来,睡了一夜的人们纷纷出门,为自己的生活奔忙。有出门去种地的,有去做工的,也有上街做买卖的……而这其中,厉家粮米铺子里的人动静却显然要更大一些,因为他们一气就有十多辆大车被赶出来,前方有骡马牵引着,同行的还有二十来名伙计掌柜什么的。旁边的商铺见到这动静,便有相熟的主动询问:“厉东家,你们这是又要去杭州进粮么”一个中年商人笑呵呵地回道:“是啊,近来生意不错,之前存着的粮食都卖得七七八八了,可不得跑一趟省城估计也就十来天吧,就能回来了。”“那一路顺风啊。”“承您吉言!走着!”随着连声的吆喝,十多辆大车缓缓行驶起来,直朝着城门而去。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寻常,跟以往任何一次的商铺进货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边上已盯了这铺子半晚的戚长风却眯起了眼睛,一面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一面又给另一边的黄通打了个几手势。后者会意,赶紧快步离开。不久后,当购粮的车队来到县城南门时,那儿已经有另一队人守在城门口,在见到他们出城后,也就稳稳跟了上去。直到双方出城远去,旁边巷子里才转出两人来,正是黄鸣和楼县令。后者脸色凝重:“这么跟着不会出意外,让他们发现或是跟丢了人吧”“意外总是难免的,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借此找出更多白莲教妖人的最好法子了。只有冒险放长线,才能钓到我们想要的大鱼!”黄鸣坦然道。“当然,楼知县你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把粮铺上下所有人都拿了,然后用刑审讯,说不定也能问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只是这么一来,动静太大,说不定等我们问出想要的答案,白莲教妖人就收到风声,切断一切线索了。”楼知县撇了下嘴,他也正是有这等考虑,才会一直听从黄鸣的建议,布下这个略带风险的局。如果只从县令自身职责来说,只要把县城内的妖人,也就是厉家铺子里的人统统拿下即可。但谁让他还想多立功劳,从而再进一步呢只有挖出更多的白莲教妖人,将他们一网打尽,自己才能得到上司赏识,从而以举人身份,得到提拔,成